然後和他接吻。
他吻得輕緩沒有章法。好像精疲力儘偏偏不肯放開。
某一個瞬間盛梔終於鬆開他,手還被牽著。
陸錚年的眼睛好像睜開了些,嘶啞著聲音,不知道是欲蓋彌彰還是全盤承認:“不要傳染你。”
盛梔渾身都是汗。
他還說不要傳染你。
盛梔心裡是何想法陸錚年完全沒體會。假如這不是。這不是夢。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陸錚年艱難閉眼。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對他的遷就信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不備的時候靠近她。
可他不敢鬆手。
掌心潮濕得像握住一片海。
如果可以陸錚年想溺斃在這片海裡。他甚至想低吟。如果不是盛梔在這裡他說不準已經蜷縮著痛恨地折磨自己。
可她還在這。
他就算再沒有底線始終記得不能鬆開。就厭惡他吧。難道會比毫不在意他更糟嗎?明明是夢。這麼真實。
陸錚年想起那次相親。她是不會在確認他有彆的打算時靠近他的。他夢得細節如此豐富,自然不可能是真實。而是他,他快齷齪瘋了。
肮臟下流地接近她。
陸錚年感覺自己要昏迷了。高熱和情緒一直反複攻擊他,以至於他要闔上眼睛時竟然本能地拉她過來。
毛巾掉下來。濕潤覆蓋他眼睛。他沒有力氣去撿起。就這片刻,柔軟的發絲觸到他脖頸。
盛梔被迫低頭看他。
低聲清晰地說:“陸錚年。你牽得太緊了。”
**
盛梔打開了冰箱看看有沒有新鮮食材可以做個粥。沒有找到食物才轉過頭看臥室半掩著的門。
裡麵光線昏暗,窗簾之前被她拉上。
然後陸錚年背靠著牆壁,捂著眼睛仰著頭,直到渾身僵硬也不敢麵對現在這樣的情形。他甚至寧願他是做夢。
......但夢見他親吻她睜眼時她居然就在房間裡。
陸錚年低低地呻/吟一聲,生理反應已經完全不受他控製。不是摻雜任何雜念的,而是心臟被揉捏成各種形狀他卻掙脫不得。重壓折磨他使他呼吸不夠順暢隻能反複地擠壓喉嚨。
他在。做什麼。
他做了。什麼。
陸錚年死死地捂住眼睛,某一瞬間他想掐住自己的喉嚨或咬斷自己的手腕。不行。她就在外麵。
眼尾完全潮濕。陸錚年出神地蜷屈靠著牆壁。直到日光變冷。光線變灰。他的瞳孔還是無法正常收縮的,盯著那道縫隙。
光照進來。房間裡隻是更黑了。
陸錚年想,殺了我吧。
他罪無可恕。
盛梔來敲門,出於禮貌沒再進去:“陸錚年?”她不該打擾,但怕他再次高燒昏過去,她出來之前叮囑他喝藥,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那個時候,陸錚年好像還沒完全清醒,瞳孔是完全純然的深黑。沒有神采。
盛梔遲疑片刻,再次敲門。
這次聲音響起,是她敲門聲還沒落下便立刻響起來的,嘶啞壓抑的:“我沒事。”
他嗓音斷續得像是受傷的某類犬科動物。
盛梔沉默著想如何提出離去。
陸錚年手指蜷屈,隻抓到一片潮濕,最要命的是他的心臟還在加速搏動。於是陸錚年想,真是瘋了。
他已經快成為通緝書上的罪人,心裡卻還可恥地為妄想再一個吻而激動。生平第一次他這樣厭惡自己。
感情濃烈、情不由己。
他想掐死自己。
就像知道她結婚那樣。那樣無數個夜裡。可是今天偏偏有她在。
陸錚年喉部振動,頻率很高,像飛得很快的蜂鳥,就在他咽喉處不斷振翅。這頻率讓他幾乎窒息了。“我沒......事。”
盛梔。他想喊她,盛梔。但怕她已經走了。
盛梔並不動搖:“我已經打電話給徐晟。”
心臟比大腦更快一步感知到痛感。針紮一樣的麻痹感迅速傳遍全身。陸錚年有足足半分鐘沒辦法動彈半分。
他緊緊低頭,想折斷自己的脖頸。這樣就不用聽了。不用被她厭惡了。
可笑。他就那麼喜歡她,喜歡到趁人之危嗎?
陸錚年眼睫潮濕地摸索著捂住自己眼睛。因為捂住的不是喉嚨,甚至差點泄露一聲嗚咽。
“那我就先走了。”
意料之中。
陸錚年死死地壓住心臟,怕它就此在胸腔中爆炸開。可是仔細聽她的呼吸,沒有聽到遠離,卻隻聽到門吱呀一聲。
像上帝按門鈴。
一切變成默片一樣的靜默了。她沒有聲音的。沒有影子。沒有體積地進來。走近到他身邊。
然後放下一根溫度計。溫度計有聲音,她沒有。
“注意身體。”
陸錚年薄唇被忽然流動的氣息燙得緋紅。生理性淚水流到他耳後。她走後他低低地緩慢,而後急促地呼吸起來。
像忘記了呼吸這件小事。
照顧好自己。
陸錚年抓住那一片潮濕。像是抓住一片在他掌心裡乾涸的海。
他淹死自己。盛梔打撈他。
直到月亮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