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年摁滅手機,視線平視前方,大衣因為坐得久了有些褶皺,他神色淡淡:“喝了酒。”
徐晟察覺他語氣鬆動,眉一揚:“還想喝?”
陸錚年在這個時候轉過頭來。
昨天下午,今天上午還有下午,不論他怎麼試探,都八風不動的人,眉眼沉靜深邃地轉過來,直對上徐晟暗觀八方的雙眼。
當時在校外打架的時候徐晟就覺得這雙眼睛讓他害怕。那個時候的陸錚年實在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尤其他還名列前茅,當時把他們刀子搶下來扔在地上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打滾,就他一個人站著,就更不像了。
徐晟一直不理解,一個脾性這麼烈,這麼能靜的人怎麼矛盾地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他更不理解盛梔走的這十年,他怎麼就選擇了忍。
徐晟怎麼都覺得,按照陸錚年對盛梔的程度,他不該忍啊。
但陸錚年就是微輕了聲音重複:“怎麼知道的?”
於是徐晟也一頓,往車座椅上一靠,一按喇叭。
車庫裡沒人,大白天就倆老板明目張膽地曠工。
因為聽說盛梔開的工作室昨天被砸了,一個找不到理由去,一個絞儘腦汁幫另一個人找理由。
徐晟:“隻許你偷偷地查,不許我查?”
陸錚年:“她說過不會回來。”也不許他去找她。陸錚年坐到這個位置,要想找早找到了。
可m&g業務都到歐洲了,他都沒去找過一次。他知道徐晟也不會。
徐晟又想按喇叭,忍住了,盛梔家裡約摸有個小孩,三四歲大,他要是養成這習慣陸錚年不得抹了他脖子勒令他以後開車時速都不許超過二十公裡每小時?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不敢說,有些事可以往傷口上撒鹽有些事不行。
撒了之後會是什麼結果,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還是罵了句臟話,忍不住揚了點聲音,後麵才降下來:“嚴朔那個王八蛋。”他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但陸錚年偏偏聽清了:“自己裝什麼舍不得不想離婚,讓自己公司底下的砸她場子,你不是要找她工作室誰砸的?就他那個員工砸的!還是第一筆單,真是晦氣!”
他盯了嚴朔那麼多年,就是忍不住想替陸錚年壓他一頭,好歹盛梔回頭發現m&g聲勢比嚴氏高了,也算陸錚年沒有輸得一塌糊塗不是。至於嚴朔會辜負盛梔,他想都沒有想過。因為自覺和嚴朔盛梔都是同學,不會變得太離譜。
因為出軌被迫淨身出戶,但又傳出來他不想要和盛梔的那個孩子,毀了盛梔在國外的事業,導致她隻能一個人帶著孩子回來,就有點太不是人了。
徐晟這些天忍了又忍,一直攛掇陸錚年去,未必沒有存著盛梔如今不好過,能幫一把是一把的意思。
可是陸錚年這個木頭,他等人工作室被砸了才知道反應!
徐晟又瞪了陸錚年一眼。
陸錚年沒有去找過盛梔的消息,當然也不會刻意去了解嚴朔的。
十年了,這個名字就像是達摩克裡斯之劍一樣。他沒有聽到他們結婚消息的時候還在妄想。今天親耳聽到她的話才算怔鬆,之後強烈的心悸讓他覺得徐晟留給他的那幾十分鐘時間還是太短了。她離開了十年。不是十天。他隻能閉了閉眼。
方正車庫的光漸漸照進來了。
徐晟:“後悔了?”他明明知道陸錚年會怎麼想,但還是握著方向盤,邊開出車庫邊吐槽道:“我不和你說就是怕你後悔,可是他們都結婚了,還有了孩子.......加上他們現在財產分割得不明確,陸錚年,我勸你考慮考慮。”
話是這麼說,再苦口婆心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陸錚年一直不說話,他也就不提了。
等到了酒吧門口,徐晟屈尊降貴去拉開車門,把這位大老板請下來,他才發現他還在看巷口竄出來的貓。
燈紅酒綠的地方,吵嚷得很,貓自然也應該是很少的,偏偏這貓黑白花色,和當年學校那隻如出一轍。
徐晟想把貓趕走但沒那個臉,心底唾罵幾聲,當然罵得不是貓。
是好端端和盛梔搶一隻貓喂的嚴朔。
他又看陸錚年。你說你為什麼就不喜歡貓呢?你當時要是能插一腳現在也不至於後來都居不了上啊。
“還看啊,貓都忘了!”看不得陸錚年這樣,他乾脆把車鎖了,拉著陸錚年要往酒吧裡麵進。
陸錚年身上外套沒換,徐晟也裝作看不見。
暗戀又失戀,連喝兩天夜酒不正常嗎?
徐晟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陸錚年不。他看著那貓試探徘徊著走到自己麵前。
晚間酒吧門口人流量大,這貓偏偏選中他們兩個不養貓的,徐晟眉頭一皺,看見陸錚年伸手摸貓,心裡忽然一咯噔。
他不是不喜歡貓嗎?
陸錚年平靜地收回手,那貓也就伸展了軀體邁開腿走了:“我喂過。”
隻是它不喜歡跟著他。
他也強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