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從不愛彈琴,上頭扔滿了換洗的絲巾和帽子。
屋頂上是舊式水晶吊燈,很久沒人打掃,落滿了灰塵,此刻開著燈也見不著往日的璀璨。
通往二樓的樓梯處,懸掛著一張米羅的仿品《紅太陽吞噬蜘蛛》。
因常年無人居住,屋角有些滲水,牆的縫隙裡,積塵已發黑。
沙發前的地毯上,堆著七八個收拾好的行李箱。
許靜生關上門,把書包扔到沙發上。
那上麵原本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衣服、書籍、唱片,經此一動,有幾張唱片滑落出來。
許靜生彎腰去撿。
抬起頭時,眼前的樓梯上悄無聲息地走下來一個女人。
女人的麵容有些憔悴,近日裡一連串的糟心事,讓此刻的她頂著兩個過於明顯的黑眼圈。
但她依舊有著風情不減當年的美麗。
她剛洗完澡,及腰長的頭發全濕了,這邊一綹,那邊一綹,緊實地貼在脖頸上,極細的蕾絲肩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肩膀上。
女人看見許靜生,毫不意外。
她說:“阿靜,好久不見了。”
她年輕時煙抽得凶,傷了嗓子,說話帶著一股嘶啞的聲線。
許靜生低頭看著地毯的邊緣,淡漠道:“也沒有很久。”
女人笑了笑,笑聲也是嘶啞的,她說:“怎麼?怪我沒來給你過生?”
她人雖在緬甸,送來的KawasakiZ650卻也足夠大手筆。
許靜生說:“禮物我收到了。”
女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濕透的頭發滑落到肩膀上,她看著許靜生,假裝生氣地說道:“小王八羔子,拿到手就給我賣了。夜色裡都知是我送的,你這樣下我的臉,你自己說,我該不該好好收拾你?”
許靜生說:“不是拿到手就賣了,騎了快半個月才賣。”
他的聲音冷而淡,也許是吃多了薄荷糖的緣故,質感也像薄荷一樣。
女人單手抱臂,舉著茶碟半晌無語。
過了一會兒,她喝了一口茶,才繼續又說:“三十三歲那年,我眼角才開始長第一道皺紋,那個時候我想,沒結婚就是好,阿雅和小爽長得那麼美,一朝結婚生子,即使用儘各種手段,努力挽留,三十歲前眼角也帶著魚尾紋了,我們聚會聊天,她們二人常說小時候就羨慕我,如今更是羨慕極了我。”
無人回應。房裡靜悄悄的,隻聞見窗外風聲悉悉瀝瀝。
女人歎了口氣:“我必須得去結婚了,緬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我自己處理不了。我費儘了心思才搭上燕京蔣家,他們家族那個坐輪椅的老二,能讓我輸得不至於那麼難看。”
房裡還是靜悄悄的。
女人早就習慣,隻是有些哀怨地說道:“老爸要是還在,我就能徹底貫徹我的人生信條,活到老,玩到老去。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年紀了,又要匆匆去嫁人了。”
許靜生覺得有些悶,他站起來,走到樓梯下,打開拐角處的衣櫃裡,從最底層找到了一次性拖鞋和換洗的毛巾。
他抱在懷裡,頭也不回地走進浴室:“我去洗澡了。”
背後,茶瓷清脆地碰撞一聲,女人啞著嗓子罵他:“不通人氣的小王八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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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臥室裡,冷氣開得很足。
門窗都開著,曖昧旖旎的氣味在夜風中逐漸消散。
陽台的門也開著,和臥室相通,女人裹著一件羊絨毯,盤腿坐在陽台上抽煙。
她的衣服被撕碎在樓梯上,不能穿了。
許靜生的襯衣掛在樓梯欄杆上,褲子在臥室門口。
女人呼出一口白色煙霧,眨眼間就消失在風裡。
她已饜足,此刻的身體卻帶著一絲疲倦。
回頭,視線慢慢地移進臥室裡,最終落到床上。
許靜生上了一周的課了,這會兒還在睡。
他體溫本就偏低,皮膚常年像覆蓋著一層冰雪,觸手就得涼意。
那被子柔軟且厚實,他就用它把自己卷起來,縮在裡頭一動不動。
天鵝絨下隻露出柔軟的發絲。
右耳的黑色耳釘,似攏住了沉沉夜色。
女人抽著煙,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
當時正值天寒地凍的時節,那個小小的孩子,縮在李瘸子拖上來的麻袋裡,柔軟的黑發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