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突然意識到什麼,打字問:【飛機降落了嗎。】
後知後覺。
徐晝說:【淩晨兩點抵京。】
沒告訴小姑娘,先生此時已在去鄰市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話,中午便能到。
熄掉手機。
回想昨晚在醫生辦公室,患者主治醫生的一番話。
倒不算偷聽,人家閒聊,她恰巧路過罷了。
理清思路後,梁微寧拿著包下樓,在酒店附近吃完早餐,驅車去醫院。
住院部三樓,28號床。
敲門進入時,裡麵空無一人,隻有患者躺在床上。
對方身體尚還虛弱,問她找誰。
梁微寧將水果籃放到儲物櫃上,溫和道:“我是你兒子的朋友,特意過來探望你。”
老父親眼底劃過絲了然,以為是自家兒子最近交的女朋友。
正待開口,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拎著水壺走進來,見到女孩時,略顯詫異。
床上老父親連忙用眼神示意,讓妻子招呼人家坐。
後者還未反應,梁微寧已淺笑出聲:“阿姨,方不方便出去聊聊。”
出去聊?
婦人看一眼丈夫,儘管心有疑惑,仍舊朝女孩點點頭。
門外走廊,梁微寧道明自己身份和來意,後者一聽恍然回神。
猶豫兩秒,婦人說:“我和他爹沒念過書,不懂這些,我打電話叫兒子過來,有什麼事,你直接跟他講。”
顯然,對於私下調解的事,兒子把持控製權,患者夫婦根本做不了主。
二十分鐘後,昨晚樓梯間的青年趕到。
從上至下將梁微寧一陣打量,心裡有底。
過分年輕,過分漂亮。
可任意拿捏。
然而很快,青年才知他大錯特錯。
梁微寧遞出一份資料,上麵是患者發病前二十四小時的生命體征監測數據。大到下肢靜脈血流狀況,小到心率脈搏,詳儘至極。
“1月28日上午,AI設備監測到你父親因臥床太久,而導致血液流動速度過慢,發起預警,被人為中斷和忽略。
1月29日晚,再次監測到你父親血液出現輕微瘀滯現象,發起預警,被人為中斷和忽略。
1月30日下午,第三次監測到你父親下肢靜脈血流異常,發起預警,被人為中斷和忽略。
第四次.”
隨女孩口吻犀利輸出,青年原本鎮定的神態,已悄無聲息發生微妙變化。
做完骨科手術,長期臥床的患者血液流動速度非常慢,很可能會出現下肢靜脈血栓。
一旦患者情緒波動,下肢的靜脈栓子就會掉落下來,通過血液流向上、下腔靜脈和右心房,再流到肺動脈,造成肺動脈內的小血管堵塞,導致肺栓塞。
若搶救不及時,致命率極高。
而AI設備起到的作用,便是實時監測血液流動情況。一旦出現血液瘀阻,就要及時到醫院就診,並安裝下腔靜脈濾器,避免引發肺栓塞,造成術後悲劇。
無視青年蒼白的臉色,梁微寧一字一句針針見血,毫不留情。
“連續高達二十多次預警,全被人為乾預中斷。拿自己父親的命作為賭注,既能敲詐品牌方,又能提前得到一筆天降巨款。你這兒子當的,真是孝順。”
話音落地,青年懸在道德與良心邊緣的那根弦,砰地一聲,徹底崩斷。
他悔恨地揪住頭發,順著牆角蹲下去,失聲痛哭。
“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做手術花掉家裡全部積蓄,女友嫌我窮,要跟我分手。沒辦法,走到絕境了,真的沒辦法。”
得到巨款,第一時間是哄女朋友,給自己買限量版球鞋,卻沒想過給父母置辦幾件體麵行頭。
剛剛的婦人,身上衣服洗到泛白。
哭就值得被原諒?
這人不配。
梁微寧垂目,麵無表情下最後通牒,“說出背後指使者,我不會追究你敲詐勒索的法律責任。想清楚,兩小時內給我答複。”
彎下腰,找到對方揣在外套兜裡的錢包,取出身份證,用手機拍照。
係列動作行雲流水。
做完一切,轉身走人。
穿過樓梯間,與業務員彙合,梁微寧問:“視頻錄好了?”
“錄好了,保證高清。”
“患者夫婦那邊,如何表態?”
業務員輕歎:“二老看完視頻,說會勸告兒子,讓他提供背後指使者信息,將功補過,隻求你不要報警。”
敲詐勒索未遂,不足以立案。
但倘若對方執迷不悟,估計就得動用公司法務。
走出醫院大門,刺骨寒風迎麵而來。化雪總比下雪冷,結束總比開始疼。
梁微寧裹緊羽絨服外套,戴好帽子和圍巾,隻留一雙清眸環顧四周,最終定格一家中餐館。
想了想,正要提議業務員一起吃飯。結果,目光不經意輕轉,看到靜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邁巴赫。
在鄰市,這種車型極為罕見。
目不轉睛的注視中,副駕駛車窗徐徐降下,露出徐特助一張熟悉麵孔。
梁微寧下意識屏息,心跳加速。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