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很生氣。
該來的總會來,逃避無用,她按下接聽。
簡單寒暄後,徐晝看一眼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清貴身軀,緩聲道:“再過九公裡,就是S211路段,先生很擔心你。”
隨後,將男人的叮囑,一字不漏轉述給她。
梁微寧聽完胸口發悶。
不願意理她就算了,結果,還要實施強權主義。
“我不可能半途而廢,阿堅不在京城,換誰來都一樣,他派的保鏢能上天遁地?折騰人家乾嘛。”
女孩的固執,令徐晝腦仁發疼。
他壓低聲線,苦口婆心勸告:“理療院的事,先生會安排人去處理。沒什麼比你的安全更重要,包括醫療康複線。”
“我比任何人都惜命,這點請他放心。”
“如何能放心,先生他——”
沒講完,被男人冷腔打斷:“手機給我。”
好。
徐晝緩步上前,遞過去。
電話裡換人,小姑娘一無所知,繼續據理力爭,“高考完拿到駕照那年,跟同學開車去雅西,地段比S211險峻十倍,全程三小時,我手都沒抖一下。理療院的事我必須親自出麵,而且承諾客戶——”
“梁微寧。”
平靜無瀾三字,成功止住聽筒裡的喋喋不休。
女孩立馬噤聲。
連名帶姓,叫的她心尖發顫。
咽了咽嗓子,正要開口,卻聽陳先生暗啞嗓音低低傳入耳裡,帶著妥協,“聽話,僅此一次,以後你的工作,我不會再乾涉。”
梁微寧鼻尖一酸。
“你不要這樣。”
她眼眶泛紅,“理療院的事,換作任何一名合格的項目負責人,都會做出跟我同樣的決定。隻是今天運氣不好,恰逢大雪。
但沒關係,我一定會注意安全。我發誓,如果敢少一根頭發絲,回去後任你處置,絕無怨言。”
看著外麵雪勢漸小,情急之下,梁微寧一錘定音:“馬上要出發了,不方便接聽電話。你信我一次好不好,讓我專心開車,到鄰市後,我會第一時間報平安。”
講完,不給男人說話機會,強行掛斷。
深吸口氣。
拿著車鑰匙,冒雪朝停車位置走去。
忙音帶來的,不止男人周身驟降氣壓,還有來自總部的一通公務電話。
機艙恒溫二十五度。
卻偏偏,讓人感到刺骨的寒。
舷桌上手機反複震動,徐晝硬著頭皮出聲,“先生,原定線上會議,已推遲半小時。”
公務緊急,無法再耽擱。這節骨眼上,小姑娘又要一意孤行。
先生分身乏術,實難兩頭兼顧。
持續漫長的沉默後,陳敬淵緩緩放下交疊的長腿,麵無表情拿起手機,回撥港區號碼。
機艙沁冷,男人眸色晦沉穩靠椅背,低淡暗腔徐徐溢出薄唇,連續下達三條連霧島水域工程建設指令。
從那毫無波瀾的聲線裡,聽不出多餘情緒,隻剩平坦冷靜。
沙發扶手上,電子平板同步上傳大G行車影像。
擋風玻璃外,風雪彌漫。
自車頭視野來看,隨著臨近S211路段,周圍車輛痕跡逐漸減少。不管怎樣,安全隱患有所降低。
通話結束,艙內徹底陷入死寂。
徐晝適時收回視線,再抬目,見自家先生不知何時已點了支煙,卻未吸一口。
指間香煙無聲燃燒,平板放在手邊,視頻畫麵一幀一幀,倒映於男人腕間清冷表盤。
S211高速長達180公裡車程。
陳先生就這樣,一語不發,靜坐前艙整整兩小時。
什麼都沒做。
等著時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