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幾日前皇帝從坤寧宮離去後,溫錦華便料到皇帝會再找機會見她。
因此,麵對今日的傳召,溫錦華早已做好了準備,皇後卻仍不放心她單獨前去,溫錦華跪在羅漢榻前,眉眼染笑的給皇後捏腿,意在安撫。
皇後扶額歎道:“楚王徹的生母,那已逝多年的靜妃,曾是先帝第八子,北相王蕭正淳的發妻。”
溫錦華明白皇後此言之意,隻是心下仍舊一驚,或許這等兄死弟繼有違倫常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可她始終不屬於這裡,她的思想不屬於這裡。
她垂眸在折子上寫道:“相王和陛下雖非一母同胞,可也是親兄弟,陛下為何一定要娶了自己的寡嫂,不能在宮外置一處宅子好生善待寡嫂嗎?”
“本是如此的。”皇後抬首看向窗下那盆綠鬆柏,娓娓道:“文德二十一年,戾王禍亂,殘害忠良,戕殺皇嗣,起兵造反,先帝的孩子們,多數都折在了那個時候,那時年幼的陛下是靠著孝恭太後躲過一劫,戾王的鐵騎撞開朝陽門時,今上被孝恭懿太後藏在了坤寧宮的暗室中,後來援軍趕到,戾王伏誅,可先帝卻隻剩下陛下這一個孩子了,隻能等待陛下長大,再將皇位傳給陛下,陛下自小並未被當做儲君培養,也是最不起眼的皇子,彼時陛下並不知做一個帝王需要承擔的責任,先皇後是個聰慧賢德的女人,一直輔佐著陛下坐穩了江山,那時本宮剛剛進宮,隻封了個貴嬪,也並不得寵,先皇後對本宮很是照顧,相王遺孀入宮恰逢皇後懷孕,相王遺孀作為先皇後的表姊,理應侍奉照顧,可誰也不曾想到,陛下會對她起意....”
溫錦華在國公府時,也曾聽墨之他們說起過戾王禍亂,那時聽著便隻將重點放在徐庶雲身上,如今聽皇後說起,才想起當初徐庶雲執掌虎賁軍不久,軍心尚不齊,先帝勤政愛民,仁政施下,百姓官員無不愛戴,虎賁軍更是對朝廷忠心耿耿,就憑徐庶雲的調令,絕無可能讓三萬虎賁軍投了戾王。
或許辰妃的死,與當初戾王禍亂有關,如今才隻需將這些人,這些事都串聯起來,便能知道最接近辰妃的那一條線上,都有什麼人了。
半個時辰後,溫錦華坐著皇帝禦賜的轎攆,被抬到了福寧殿。
曹折引著她走進福寧殿,皇帝正揮毫潑墨,一展畫技,溫錦華瞧著如今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便不合時宜的想起皇後所說,那時的小皇帝與如今的皇帝,怕是已經判若兩人了吧。
溫錦華行至皇帝案前,福身行禮。
皇帝抬眼看去,嘴角揚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開口便問道:“溫娘子這幾日在宮中住的如何,還慣嗎?”
溫娘子?溫錦華心裡咯噔一聲,心想著皇帝難不成真想強奪臣妻?竟如此光明正大,喚的如此親昵。
她心裡萬馬奔騰而過,麵上仍一副恭敬姿態,在折子上寫道:“回陛下話,皇後待臣婦極好,自然是處處都習慣的,多謝陛下掛心。”
皇帝擱下狼毫筆,狀似隨心的問道:“世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溫錦華在折子上寫道:“好些了,大夫說再吃幾帖藥,便能大好了,那時臣婦定當和世子入宮謝陛下惦念體恤之恩。”
若她不說許硯已經要大好,恐怕這老登還要數著日子盼許硯下黃泉,好直接將她納入後宮呢。
皇帝聽了這話,果然有些許的失落,隻是那失落在眼中轉瞬即逝,甚至都沒留下痕跡,卻被溫錦華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