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要不是我掙紮出去,怎能那麼快贖了哥哥?要不是懷上這‘孽種’,我也早死多時了。如今事過,罪便我一個人受?”楊月抹了把淚水,麵無表情道。
“誰不遭罪?我這條老命也折騰沒了一半。”楊老頭聞言也有些心虛,不由得氣勢再弱道。
“雖是夏日,我孤身一人在外待產,左右不過一個死,倒不如我現在撞柱死了罷了。”楊月一指旁邊的拴馬樁冷笑道。
“月兒啊,你可不要做傻事,那麼苦難的日子都捱過來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張婆子聽得大急,趕緊扯住楊月流淚道。
“你這死丫頭,我不過說兩句氣話,怎麼就如此烈性?那你說要怎麼辦?”楊老頭見她如此,心氣早消,隻得沮喪道。
“各人過各人日子,旁人愛說什麼便說什麼,族老這次免於流放,但他兒孫還不都去了北地,憑什麼要為難我?”楊月冷靜道。
“當家的,月兒說的也是啊,他家那幾個孫媳婦不也……”張婆子眼睛一亮道。
“我倒忘記了這層,唉,算了。這次是我楊氏一族大難,想來這些事也無人計較,還是回家吧。”楊老頭沉吟半晌覺得她們說得有理,揮揮手道。
“可健兒怎麼辦?如今怕是早被縣學除名了。本來大赦還有指望重新入學,可現在手腳被人打斷,已經是廢人了。”張婆子又提起楊健來歎氣道。
“怎麼辦?無非再娶個媳婦讓他傳宗接代,延續楊家的香火。好端端的非要去惹喬家那狠蹄子,這下可好!”楊老頭恨鐵不成鋼的怪道。
“喬家的賤人定不能放過!要不是她我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麼淒涼的境地!”楊月聽他提起喬亦雪,便恨得後槽牙快要咬碎。
“還有柳氏那個賤人,想來當初門口那油就是她潑的,隻要抓住定要打個臭死!家門不幸,怎麼找來的都是賤人!”楊老頭也想起了溜走的柳芽兒來。
“還有那牛婆子幾個賤婦,明明是楊家人,偏偏與喬家的賤人蛇鼠一窩,倒要看看她們日後怎麼樣!”張婆子也憤然道。
“爹、娘、月兒,如今我們楊家低穀。有些事情記在心裡便是,不必時時掛在嘴邊,徒惹事端了。”幾人正在抱怨,忽然楊健的聲音傳來。
楊老頭三人齊齊看過去,隻見楊健自馬車後轉了出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更不知前麵說的話他聽了多少去。
“哼,快拿來吧,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楊老頭故作威嚴的道。
“哥,有你在,咱楊家倒不了。呀,你還買了燒麥?”楊月眼尖,看到楊健攤開的油紙裡除了胡餅,還有其他兩三樣吃食。
“你不是隻剩下一百多文了嗎?怎麼買這東西?”張婆子也有些詫異道。
“也是巧了,我去食肆前遠遠見驛站那邊有個相熟之人,敘了幾句話,他聽得我的遭遇便助了二兩銀子。”楊健苦笑道。
“啊!竟有這麼慷慨的熟人?難道是你縣學裡的同窗?”楊老頭聽得又驚又喜,連忙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