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緒會問出這種不自信的話嗎?
吉野順平神情怔然,無意識鬆手,畫輕飄飄落在地上。
桃緒被飄動的畫紙吸引視線,下意識看過去,卻見到一副令她頭暈目眩的畫麵——
少年靠在畫室的牆邊閉眼小憩,黑色短發柔順卻淩亂。
他單邊腿混不吝地踩著桌麵,捧著花束,但姿勢相當隨意,還漫不經心咬著一朵中心的香檳色玫瑰,柔軟的花瓣碎葉沾在唇邊疤痕,像是奶油。
雖然很相似,雖然沒有畫到眼睛的顏色。
但隻要同時認識伏黑甚爾和伏黑惠,就不會認錯這畫的到底是誰。
在那個夏日的午後,偶然想著嘗試畫畫他人的長澤桃緒,等畫完之後才意識到,她讓伏黑惠做模特,卻依舊畫成了那人的模樣。
少女驚慌失措,卻又被筆下安逸閒適、帶著點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吸引——被自己的畫蠱惑,鬼使神差留下了此後被威脅的把柄。
伊藤翔太一直以為她害怕被揭穿,是怕被人“知道”長澤桃緒喜歡一個國中時期遠近聞名的不良少年。
但那種事對桃緒來說壓根構不成威脅!
能讓她的名聲和自尊受到打擊的,是伏黑惠曾經名義上是她的弟弟,是伏黑甚爾曾經跟她一個戶口,是她看著伏黑惠卻畫成了伏黑甚爾——是她喜歡過一個爛人,是她沒辦法忘掉一個爛人!
看清的那一刻,少女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猛地緊緊撰住那張畫,死死盯著吉野順平。
“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個……”
她想起伊藤翔太的話,愈發警惕,語氣中帶了點諷刺:“怎麼,伊藤翔太拿這個來威脅我,你也打算這麼做?——你又要威脅我什麼?”
反應出乎意料地強烈。
喜歡伏黑甚爾的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隻是把伏黑惠當成替身而已,為什麼會這麼抗拒被人知道?
吉野順平神色中閃過一絲茫然。
“我不會威脅你,桃……長澤小姐,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強迫您做您不想做的事情。”
黑發綠眼的少年瞳孔顫了顫,似乎有點低落:“實際上,即使在我原本的世界,我並未與長澤小姐交談過,我隻是因您誕生,卻沒有產生之外的聯係。”
聽起來有點可憐。
像是遠遠守護著自己本命偶像的那種真愛粉,穿越到未曾與偶像相遇的過去……但那跟她有什麼關係?
吉野順平全心全意維護她,替她打抱不平、泄露有關未來的情報時,她還能憐憫一下他不公悲慘的遭遇。
但當他的存在沒有用處,甚至還對她構成威脅時,聽到他這種話,桃緒隻覺得可笑和不快,尤其是在她心情極為糟糕的狀況下。
因她誕生——在紙上畫下他的人可不是這個世界的她。
她隻是夢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畫而已。
暫且不論不同經曆之後是否還是同一個人的哲學問題,長澤桃緒依舊看不慣他。
“照你這麼說,是我給了你存在的形式,還給了你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所以你理所當然應該報答我、保護我,聽我的話?”
吉野順平毫不猶豫點頭。
“那你說要你徹底滾出我周圍十公裡之內的範圍,以後彆再出現我的生活中呢。”
“……”
吉野順平用沉默回答。
長澤桃緒不出意外地輕嗤了一聲。
然後才冰冷地捏著手裡的畫質問:“你說伊藤翔太沒帶畫過去,那這幅畫是哪來的?”
吉野順平抿抿唇,自我安慰似的無奈笑笑,微微吐出一口氣。
然後才恢複成剛認識時的平和乖順模樣。
“長澤小姐,您感受不到嗎?”
黑發綠眼的少年克製著情緒,若無其事地平靜回複:“這是您自己的畫。”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的畫!
話音未落,長澤桃緒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鏈接感。
仿佛心神被什麼牽扯。
她再次看向那副畫,試探性鬆手,畫掉在地上。
桃緒心念一動,畫忽然消失,又出現在她手中——與吉野順平那副畫一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是她的畫……是她的術式?
雖然不明白原理,但如果畫裡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