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再去上班。
隻睡了四小時不到,周晏清倒沒有缺覺的不良反應。
但他還是在公寓衝了杯手磨咖啡,然後才去醫院。
手術室裡,護士正在擺放器具。
見他來了,笑著打招呼:“周醫生早。”
“早。”
周晏清略頷首,折身去更衣室換手術服。
炎主任隨後哼著二人轉進來,瞥他一眼,“今天心情挺好?”
“還行。”周晏清淡聲說。
炎主任哼一聲。
他有時候真搞不明白,到底誰是主任誰是導師?
周晏清這寡言冷淡的樣子,他真是看得夠夠的。
可是隨著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完美結束,周晏清不僅將病人位於直腸的病灶切除,還力挽狂瀾讓病人免於造瘺的痛苦。
炎主任心想,周晏清這張冷臉他還可以勉為其難地多看幾年。
聞霜這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沒立即起來,窩在沙發上回味了會兒昨夜在這個地方發生的事。
她無意識地拿手指捋自己的頭發,從頭皮根部順滑捋到發梢。
空氣裡似乎還留有周晏清的味道,那股海風一樣的清爽氣味。
聞霜洗漱完之後,照例給自己煮了碗麵條吃。
正要去洗碗,收到周晏清的短信,他說下班後過來接聞霜去吃晚飯。
聞霜打字回複:我待會出去買菜,就在家裡吃吧。你想吃什麼?
周晏清: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倒是不挑。
聞霜:妥了。
她換了身輕便的長袖休閒服。
一陣風過,樓前的銀杏樹便簌簌落下金黃的葉子。北方的秋要比南方來得早很多。
聞霜沿著坡道下行,走了二十多分鐘找到一家綜合市場。
北方人爽利,在賣菜攤上也可見一斑。南方菜販賣菜總是把菜調去黃葉,碼成小堆。北方則不同,土豆、玉米、柿子都是胡亂堆成山,泡沫標簽上寫的也是“xx元3斤”、“5斤xx元”。
聞霜入鄉隨俗,東西沒買幾樣,但每樣都裝滿一個塑料袋。
她兩手各拎著好幾個塑料袋,回到桃園山莊的小屋,每個指節上都被勒出了紅痕。
這邊市場買魚隻給殺不給切片,聞霜就臨時把水煮魚換成了咖喱蝦。
她係上圍腰,站在水槽前,用牙簽一條條挑出蝦線。
這是個細致活,從前她都沒有耐心,今天倒一邊聽著歌將兩斤蝦處理乾淨了。
廚房朝北,正對著水槽開了一扇窗,因為小區位於山丘上,她住的又是頂層7樓,因此視線望出去,越過疏闊的林冠線遠遠可以看見一條極細的海岸線。
中介帶她來看房子時,指著那條跟蝦線一樣的海岸線,說:“這不就是海景房嗎?您彆說不是,看景就跟吃東西一樣,一次性吃多吃膩以後就不想吃了。這房子剛好啊,就吊著您胃口!”
聞霜的確被吊足了胃口。
她想,以後等攢足了錢她要買個名副其實的海景房,每天看個夠。
以後,海景房……
聞霜因為自己漫無邊際的遐想怔了一下,但隨即又笑了。
她在憧憬未來,那就證明她是個有未來的人。
那隻黑貓好像真的走出了迷瘴森林。
而且,不是以偽裝的自欺欺人的花貓的麵目。
她是她自己,聞霜。
刺耳的鈴聲忽然響起,打破休息日的恬靜。
手機就放在水槽邊,聞霜一眼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
她頓了一下,擠了一泵洗潔精洗掉手上的蝦腥味,在圍腰上擦掉水漬,然後才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