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清用拇指輕撫她耳後,眼底光暈驟然熄滅,一種月亮背麵的暗。
他一時沒作聲。
小小的陽台像是有層結界,公園裡的人聲和街上的車行聲都進不來。
這靜寂真難捱。
耳後皮膚被他摩挲,過電似的微顫。
聞霜下意識用力蜷了一下腳趾,她忽然問:“周醫生,你最不能接受你未來女朋友的什麼行為?”
周晏清想了想,輕聲說:“欺騙。”
聞霜的心一下沉到湖底,周身徹骨的涼。
她輕點下頭,模棱兩可地表態,“也是。”
“你……”
“我該走了,再晚就沒有公交了。”
聞霜態度驟然冷淡,連裝都不裝一下。
周晏清沒放人,仍舊將她圈在這個狹小的包圍圈裡。
“你怎麼了?”
聞霜搖頭,“不舒服,想回去了。”
周晏清掌在她後腰上的手鬆開了。
聞霜彎腰從他搭在欄杆上的手臂下鑽過去,回到房間拿起包。
周晏清隨她一道乘電梯下樓,走出酒店。
聞霜說:“你上去吧。”
周晏清仔細去瞧她的臉,卻隻看出疏離。
“聞霜,你怎麼了?”
他又問了一遍。
聞霜乍然如被激怒的貓,渾身的毛都豎起來,卻又在一瞬間啞了火。
她笑了下,“就是不舒服。”
頓了頓,又說:“明早我過來送你。”
周晏清陪聞霜走到公交車站牌,正好一輛要去公租房方向的車到站,聞霜排隊上車。
她很慶幸周晏清不像偶像劇裡的男主,打著怕她一個人回家不安全的名義也跟著上車。
那樣很煩。
車裡沒有空餘座位,她抓著拉環站在車廂中段,故意借著整理帆布包肩帶的動作低下頭。
直到公交車啟動,駛出好長一段路之後,她才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
刻舟求劍,向來無所得。
她自然也不會知道周晏清是否會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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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清回到酒店房間。
明早七點的航班,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機場,那麼也就是說他至少應該在四點半之前退房出發。
距離出發時間不到7小時,他最好的安排就是立刻去衝澡、睡覺。
可他從浴室出來之後,沒有立即躺到床上去,而是走到陽台上。
鋁合金欄杆摸上去並不涼,必然是因為白天太陽照射留下的餘溫,可他卻一瞬間遐想:也許是聞霜留下的體溫?
想來就覺得荒謬。
周晏清輕搖頭,懷疑自己智商倒退得厲害。
手機響,是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迷幻鈴聲。
聞霜在Star上發來文字消息:到了。晚安。
周晏清緩慢敲字:晚安。
他無聲舒出一口氣,拿上那瓶聞霜還沒來得及喝過的瓶裝水,回到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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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霜下了公交車,在小區外的便利店買了一盒煙。
點燃一支,一路抽著回去。
全然放鬆之後,那種病中的疲軟感再次襲來。
不知怎麼,她忽然抬頭,隔著吐出的朦朧煙圈,朝天上看去。
“我草……嚇我一跳!”有個男人從小區大門出來,沒注意到樹蔭下站了個人。
染了一頭黃毛的精瘦男人看清她的長相,瞳仁明顯增大了一圈。
聞霜很不好惹地冷冷瞥去一眼,立刻往門口崗亭那邊走去。
她跟崗亭內值守的保安說:“我丟了東西,有人撿到送來這裡嗎?”
保安大爺眼睛不離手機屏幕,往身後的角落指了一下,“自己找找。”
聞霜微轉過臉,看見剛才那個男人已經走了。
於是找都沒去找,便跟大爺說:“沒有我的,謝謝。”
儘管是疑心病在作祟,可聞霜不覺這有什麼問題。
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值得她警惕,誰都彆想破壞她堵上所有尊嚴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