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我展開竹製卷冊,從箱籠裡拿出文房四寶。
待守藏史給我們這些質子發完抄書用的宣紙後,便開始滴水研磨。
質子們耐著心性,一邊讀著卷冊上的內容,一邊一筆一劃細心地抄著書。
偌大的文津閣內,陽光透過門窗灑下一片溫暖而祥和的光。
偶爾可以聽到竹簡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還有更換紙張的窸窣聲,時不時的,也會有人輕咳一聲,暫時打破文津閣內的寧靜。
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我已經好久沒過過了。
我一邊抄書,一邊想,若是不當南晉的公主,當個藏書樓裡的小書官似乎也不錯。
求得墨香薰陋室,賒來雅韻度春秋。
想來趙書亦的心境便大抵如斯。
不用勾心鬥角,不用打打殺殺,不用擔負江山社稷與民生重任,每日隻與文墨書籍打交道,人應該也會慢慢變得平和起來。
正當大家都全神貫注時,吱呀一聲,文津閣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秦顧的到來,打破了適才的寧靜。
看來是下朝了。
守藏史起身上前行禮:“微臣見過十殿下。”
秦顧敷衍地應承了一聲,同守藏史揮手示意。
“先生去忙吧,本王就是來瞧瞧這些質子抄得是否認真。”
聞言,守藏史領命恭敬退下。
秦顧繞著我們這個桌子轉了一圈後,偏偏在我的桌前停下。
拎起沉甸甸的卷冊瞧了幾眼,秦顧叫來守藏史:“給歲世子換卷多的。”
我:“......”
守藏史為難:“十殿下,這都抄了大半晌了,要不明天微臣給換個多的?”
秦顧衝著守藏史吆喝道:“讓你去就去!”
守藏史無奈,隻好領命而去。
秦顧屁股一抬,側身坐在了我的桌邊上。
他伸手捏著我的臉頰,粗暴地將我的臉抬起:“歲世子怎麼不笑了,剛剛在宮門外,你和於世那家夥笑本王不是笑得挺歡的嗎?”
誰知道報複來得這麼快,早知道,我那功夫就笑得再大聲點了。
說著說著,秦顧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微微俯身靠近,目光在我的眸眼和唇瓣之間來回遊移。
“歲世子這嘴不僅笑起來時好看,這看著又軟又肉的,好像好親得很。”
我恨不得用手中的狼毫筆在秦顧臉上畫個大叉叉。
可......誰讓我能屈能伸呢。
我伸手撥開秦顧的手,苦著一張臉,目光哀求地看向秦顧。
“十殿下,在下今日都抄一半了,這手都抄得又酸又疼的,十殿下能不能通融下。”
“若是十殿下喜歡喝我們南晉的竹筍雞湯,我今日回去就讓人給您熬一鍋?”
不提還好,一提那雞湯秦顧就炸了。
“彆提你們南晉那個破雞湯,本王喝完了拉了一天一宿,拉西差點拉歸西。”
“少裝可憐,剛才在宮外笑得那麼歡,你說,本王今日能讓你好受了?”
待守藏史把卷冊取來時,秦顧將其扔到了我的桌上,冷聲喝令:“抄,不抄中午沒飯吃。”
“......”
反抗無用,搞不好惹毛秦顧,到時換個更難抄的給我,隻能認慫。
我這邊抄著書,秦顧就盤腿坐在我的桌子上,歪頭看著我抄。
後來他覺得無聊,就叫屬下給他搬了個羅漢榻過來。
一邊吃屬下送到他嘴邊的橘子,一邊躺在那上麵看著書。
草草翻一本,秦顧轉手隨意一扔,道了句“無聊”。
又拿起另一本,看了半晌,秦顧又往地上一撇,格外嫌棄地罵了一句:“寫的什麼狗屁!”
再拾起一本,看了幾眼,秦顧不耐煩地把書朝半空拋了。
“鬼話連篇。”
......
就這麼鬨到了晌午午膳時分,那張羅漢榻旁的地上,散落著一地的書。
看得守藏史在一旁心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