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皇兄跟父皇真是越來越像,一樣的自私。”
心中所想,一字一句從唇齒間迸出,我同皇兄說:“再說一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臣妹幫皇兄和鶴辰代管江山,不代表臣妹的兒女私情,就可以交由皇兄代管。”
皇兄再次蹙眉暴怒,將手中的拐杖甩到一旁,衝我大吼。
“如今,竟是連歲和都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嗎?”
“我才是南晉的王,所有人都該聽我的,歲和也是!”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我,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迸發出的氣場,是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我毫不妥協地衝著皇兄高聲對喝。
“我若是不聽呢,皇兄還想殺了歲和不成?!”
“你......”
皇兄手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憋得滿麵通紅,最後當著我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我偏過頭去,還是軟了心。
我清楚得很,被人折磨這麼久,人能正常才怪。
皇兄若非重疾在身,他又怎會將南晉的重擔都壓在我的身上。
兒時的悲慘我也經曆過,那種無助和恐懼,我再清楚不過。
隻是我很幸運,有於世陪我。
可皇兄孤零零地留在這裡,小小年紀,卻要獨自承受特殊身份帶給他的痛苦。
皇兄亦是可憐之人,他也有他的無奈。
算了。
還爭什麼呢。
吵嘴吵贏了,又能如何。
我還不是要被南晉束縛住手腳,困在這裡一輩子。
抬手擦乾眼淚,收斂情緒,我沉了口氣,垂眸同皇兄言語。
“皇兄放心,臣妹不會為了一個男子永遠離開南晉,丟下皇兄和南晉子民不管的。”
至於魏馳......
人會變,魏馳也一樣。
更何況,日後他成為東魏的天子,到時身邊鶯鶯燕燕,新顏替舊人,我最終也會和藺芙一樣,成為他記憶裡的一個過客罷了。
我落寞轉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和那迤地又沉重的華服,慢慢回到了清冷的未央宮。
縱使身邊有婢女和太監、侍衛相伴圍繞,可孤獨這件事,從來都不是身邊人多人少的事。
那是藏在心靈深處,不為人知又無法輕易排解的感受。
夜裡,我睡不著,從床榻上爬起,吩咐流蘇研墨。
提筆潤墨,筆尖懸在紙麵上,明明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魏馳說,卻不知該從何寫起。
我想跟魏馳說,祖陵裡的財寶有多難挖,南晉的江山奪得多不易,朝廷的老猴們有多難管。
還想跟他說,南晉的春夏秋冬多有美,茶田稻田長得有多茂。
還想跟他說我還沒能忘記他,每天都很想很想。
做夢會想他,上朝時走神會想他,批奏折時也會想他......
可躊躇了半晌,落筆勾劃,卻隻寫下了“日日思君不見君”幾個字。
覺得不妥,我又將宣紙撕扯搓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縱使君心似我心,又有何用呢?
到最後,我這個人,還不是要負了那份相思意。
看著手中的毛筆和案桌上的宣紙,我搖頭失笑。
我這是在做什麼?
皇兄說的在理,亂我心者,不可有。
將狼毫筆搭在硯台上,我又垂頭落寞地躺回了軟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