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身子偏出了傘外,他又將油傘朝我這側偏移了一些。
隨後才開口道:“在上所言是實話。”
“那,我與公子所言之人,哪裡像?”,我問。
“眼睛,聲音,還有......給人的感覺。”
我明知故問:“那女子如今何在?”
趙書亦搖頭:“不知。”
我又試探地問他。
“公子來南晉要打聽的人,該不會就是那女子吧?”
趙書亦毫不猶豫地又道:“不是。”
我心裡暗自嘀咕。
難道魏馳並沒有告訴趙書亦,去年上元夜殺他的人,就是委托他要打聽的人,也就我?
魏馳為什麼不告訴趙書亦?
沉默在傘下持續了半晌,接下來我也不知該問些什麼,於是便換了個話題。
“以公子之見,眼下南晉這個情況,若是換了位明君,該如何治國安邦,讓南晉子民安居樂業,能過上富庶的生活?”
一聊起治國惠民之道,趙書亦登時變得侃侃而談。
“若是能有明主上位,首當其衝的便是肅清貪吏,使政務廉潔,官民一心。”
“其次,明法度,嚴治法,保眾人皆得公允,是以民心才得安定。”
“之後便該省刑薄稅,以寬民力,減免舊賦,恤民困厄,讓庶民能得以休養生息。”
“最後還要因時製宜,審時度勢,推廣新法,放寬商規,鼓勵市朝之道......”
於世瞧見我和趙書亦同撐一把傘,老遠地就跑了過來,大跨步地走到我身旁。
本想說什麼的,可見趙書亦張口閉口都是安民之策,適才的那點醋意便都散了乾淨,跟在我身旁一起聽趙書亦的話。
心有疑惑,我又同趙書亦請教。
“關於推廣新法,放寬商規,先生能否舉個例子說一說。”
趙書亦停了下步子,撐著傘看向我。
他難為情地笑道:“姑娘叫在下公子就好,先生二字,實在有愧。”
“公子為人周正,心懷天下,博學多才,又肯授業解惑。”
我退到傘外,俯身拱手,同趙書亦行學生之禮。
“先生二字,公子擔得起。”
一旁的於世也跟著我有樣學樣,行禮叫了一聲“先生”。
天色漸暗,風也漸涼。
雪不再化成雨,洋洋灑灑,在趙書亦的那把墨青色的傘上,落下了薄薄的一層。
他一身月白色,於風雪之中,站在傘下,駐足怔怔地看著我,麵頰不知為何浮起兩抹緋紅,當即局促轉頭看向彆處。
恍了下神,他舉著傘疾步走了。
我和於世麵麵相覷。
心想難道是犯了讀書人的忌諱?
可是沒走幾步,趙書亦又舉著傘回來了。
看了看我,最後將傘塞到於世的手裡,轉身盯著風雪走了。
我不理解。
又沒撩撥勾引他,怎麼就叫一聲先生,竟也會臉紅?
讀書人當真臉皮子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