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看他,又念:“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魏馳垂眸莞爾。
“今夜月明人儘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一瞬不瞬地回視著魏馳的眸眼,我即使想挑起唇角對他笑,可一顆心沉重至極,連唇角都像是墜著重重的石頭一般,笑不出來。
沉了口氣,我又念:“夜久更闌風漸緊,與奴吹散月邊雲。”
魏馳皺了皺眉,點漆如墨的眸眼漾出幾許疑惑來。
他不解地緩聲接道:“照見......負心人?”
“......”
魏馳麵色驟冷,覷著我端詳了須臾,似是察覺到了什麼。
“何意?若是從柒娘口中念出這句,那負心人便是本王,可從本王口中念出這句......”
我點頭點得坦然:“魏馳,我得走了。”
起初,魏馳隻是麵無表情地瞧著我,似乎在從我的眼神裡找到確切的答案。
隨後,他難以置信地搖頭看我,登時就紅了眼。
“休想!”
他想要將我抱得更緊些,可瞳孔放大,眼中慌亂一閃而過,轉而是極致的憤怒。
轉頭看向那壺酒,魏馳後知後覺。
“你在酒裡下了藥?”
許是憤怒使然,又許是藥性使然,魏馳氣息不紊地粗喘著。
魏馳想要抓住我的手,可使不上力的十指再怎麼用力,都是徒勞。
好像我和魏馳總是這樣一報還一報。
曾經他對我用了軟骨散,如今我對他用了迷藥,倒是誰也不欠誰的了。
我從魏馳的懷裡起身,走到窗前,坐在低矮的窗台上。
雙手撐在身體兩側,我平靜地回視著魏馳犀利且哀怨的目光。
“放心,不是什麼要命的毒藥,隻是暫時讓你和長生渾身無力,漸漸昏睡的藥罷了。”
“這藥性溫和,沒什麼毒性,不到兩三個時辰便會好,跟殿下當初喂我的軟骨散比,可溫和多了。”
魏馳掙紮起身,欲要朝我走來。
可他雙腿癱軟無力,腳步虛浮,邁出一步便摔倒在矮桌旁,將那一桌子的茶酒都撞得散落在周邊,額頭也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
鮮血登時順著他的額角流下,染紅了他的半邊臉。
有一瞬心軟,我想過去扶他,卻還是忍住了。
藥性逐漸生效,魏馳匍匐在地上,仍不放棄地朝我爬過來。
他伸手欲要抓住我的腳腕,卻無奈身體四肢不再聽他的使喚。
他紅著眼,流著淚,趴在那裡直直地看著我,眼中有哀怨,有乞求。
唇瓣微纏,魏馳顫聲道:“柒娘,你對本王,可有過真心?”
挖祖陵,鬥晏王,有幸能招兵買馬殺回南晉,還不知能否成功幫助太子哥哥奪回權柄。
成王敗寇,非生即死。
前路如此凶險,我與於世生死難料,又何必給魏馳留什麼情呢。
或許就像他恨藺芙那樣,恨著恨著,就不愛了一樣,我絕情些,魏馳也會恨我,恨著恨著,也會淡忘我。
我看著他,殘忍地笑得異常明耀。
“殿下,我不叫柒娘,我叫歲和,南晉歲和,這句......十分真!”
窗戶紙終於捅破了。
現在開始,誰都彆再想裝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