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矮榻上微微起身,將高高的雙側木窗推開。
視線豁然開闊,墨色蒼穹間高懸的那輪銀盤,瞬間被木窗框進了我和魏馳的視野之中。
“殿下看,在這裡賞月飲酒,豈不是更美?”
魏馳單腿撐起,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則撐在我的身後,將我圈在他大半個懷裡。
他仰頭看著明月,月光映在他眼底,碎成星星點點,仿若今晚那絢爛的煙花仍殘留在他眸眼之中似的。
“剛剛在宮內,瞧著這月亮黯淡無光,與往年的並無甚差彆。可現在跟柒娘一起瞧著,卻是又圓又亮,好看得很。”
魏馳牽起我的手,放在掌心裡摩挲。
他問:“怎麼這麼涼,掌心還出了這麼多汗?”
餘光裡,長生公公已經抽出銀針在各個盤子裡試毒了,見銀針無異樣,他又拿起筷子,分彆嘗了幾口。
下一步,該嘗酒了。
我抽回手,伸手去拿放在矮桌上的蓮蓬,不動聲色地同魏馳解釋著。
“殿下回來前,奴婢去後麵的花園裡逛了逛,見荷花池裡這蓮蓬長得甚好,便摘了來。”
“剛剛用水洗了洗,手上沾了水,還沒來得及擦乾,殿下就回來了。”
魏馳淡聲:“這種事讓玄掣去做便好。”
與魏馳言語間,長生公公拿起了那壺酒。
蓮蓬掰開,我緊忙摳下幾顆蓮子來。
“長生公公,這蓮子正當季,甘甜微澀,清熱降火,你也嘗嘗吧。”
未去蓮子芯的蓮子微苦,可以混淆長生公公的味覺。
偏偏長生公公微微一笑,抬手推謝。
“謝柒姑娘好意,咱家還得替殿下驗酒,就不嘗了。”
說著,他就往酒盞裡倒酒。
看著那被我下了藥的酒一點點填滿了酒盞,我便將蓮子送到了魏馳嘴邊。
“殿下,也不知這蓮子好不好吃,會不會很苦,殿下幫奴婢嘗嘗可好?”
一顆蓮子而已,還是我當著他麵兒掰開摳下的,再加上我近些日子乖巧得很,魏馳的提防之心便沒有之前那麼重。
十幾日以來的溫水煮青蛙,為的便是今夜。
魏馳剛剛啟唇,要將那蓮子含入口中,一旁的長生公公及時放下手中的酒盞,朝我伸過手來。
“還是咱家來替柒姑娘嘗吧。”
人都有軟肋,魏馳就是長生公公的軟肋。
這種苦東西他可舍不得讓魏馳嘗。
長生公公接過一粒蓮子,放入口中咀嚼品味了一下,皺著眉頭道:“初嘗甘甜微澀,許是蓮子芯未除,回味極苦。”
話落,長生公公便順手拿起桌上的酒盞,一飲而儘,當漱口了。
喝完他仍是皺著眉頭,提醒了我一句。
“柒姑娘,這蓮子也太苦了,吃的時候最好取了芯再吃,且生蓮子性平偏涼,柒姑娘體寒,還是少食為妙。”
蒙混過關,我總算是鬆了半口氣。
於世找來的藥,藥性溫和無毒,但是生效慢,怎麼說也得一炷香之後才能起作用。
我扒出剩下的蓮子,放在案桌上,同魏馳提議玩猜拳。
輸的人吃蓮子。
魏馳從小在皇宮長大,身為皇子,學的都是四書五經、君子六藝,哪會去學什麼猜拳和行酒令,那簡直就是有辱斯文和身份。
況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周邊的人也大多都是趙書亦、鄭大人和司業大人那樣的文雅公子,就算是喝酒,也都是靠吟詩作對,誰會玩猜拳。
魏馳起初是不太樂意的,搓了搓眉頭,表示為難。
可他架不住我又作又撒嬌,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陪我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