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於世雷打不動地躺在又濕又涼的地上,半死不活,任由周邊人來人往。
於世握著我的手,骨感的手指穿過指間,與我十指緊握。
我半點力氣都沒有,麻木地任由他握著。
於世望著夜空,抬起另一隻手,指尖隔空勾勒著皎月的輪廓。
他氣息微弱地說:“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我望著明月笑而不語,因為實在沒有任何氣力說話。
於世側頭看向我,握我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忽而柔聲道:“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歲和。”
我偏頭看他,輕輕“嗯”了一聲。
於世紅著眼,啞聲道:“能再見你,真好。”
嘩地一下,我還在想該說些什麼回於世的話呢,兩桶冰涼的水就從我和於世的頭頂瞬間傾倒下來,冰得人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倒是......解渴了。
於世在旁罵罵咧咧了幾句話,也道了聲:“爽快!再來一桶!”
好奇到底是何人如此缺德,我勉強撐起身子抬頭看去。
玄色武袍,袍邊是銀絲繡的祥雲紋路。
嘶......眼熟得很。
順著長袍向上瞧去,好家夥,不是玄掣,還能是誰?
玄掣指向他身後的不遠處,特緊張地跟我找補了一句:“是殿下命我潑的。”
“.......”
魏馳怎麼來了?
他不是還得好幾日才會從南州回都城嗎?
我朝玄掣身後三四丈遠的位置望去。
隻見魏馳若一座黑峻峻的冰山,麵色冷沉地站在眾人之間,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
他金冠束發,絳紫色蟒紋長袍披身。
夜風拂過,袖袍、衣袂翻飛,眸底翻騰疊湧的怒氣在月色的烘托下,讓他整個人氣場都愈發地威凜森寒,肅殺之氣迎麵撲來。
這架勢,倒像是來尋仇的。
估摸著他是後反勁兒,覺得光把我趕出睿王府還不夠,氣沒撒夠想再來補一刀。
縱使在細作營裡千錘百煉,此時此刻,我的那些意誌也都在與魏馳對視的那個瞬間,悉數崩塌瓦解。
我重新平躺。
身體已到極限,是再也扛不下去。
愛咋咋地吧,作不動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一旁的於世捂著屁股呻吟:“他怎麼才來,早不出現,晚不出現,人都殺跑了,他來了。”
心裡的那口氣一鬆,多日不眠不休的倦意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閉上眼,我拖著沙啞無力的聲調揶揄於世。
“快閉嘴吧,讓他聽見,棍刑伺候,你另一半屁股......也得開花。”
玄掣的話又從頭頂傳來。
“柒姑娘,殿下是來接你回府的。”
我閉著眼,愛答不理地回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南州城外殿下自己說的話,是不記得了,還是不算數了?”
“這......柒姑娘和殿下之間的事,我們這些外人可不好說,這話,你還是回去問殿下吧。”
玄掣甕聲甕氣地回道:“他想一出是一出,我們這些下屬哪能看清他的心思。再說,我還是光棍一個,著實不懂你們這些兒女情長。”
話落,玄掣拿出繩子,走到我身側,將於世雙手捆綁打結,就要將人拖走。
臨了還叮囑我道:“柒姑娘,殿下讓你自己跪著爬過去,我就不扶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