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爺,要不你直接從三葉錢莊牙縫裡掏點,把這窟窿填上得了?省得我們在這裡辛苦。”遊三清口中含酸。她知道,在這起少爺們的眼裡,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大問題。
胡仲山挑了挑雙眉:“嗬嗬,真是說得容易;小娘子,這可是戶部的窟窿,這五萬六千兩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數目,而是戶部根據往年稅收的核算,預計今年可以收上來的數目。換句話說,這五萬六千兩,應天和下屬的村鎮,今年是產出了這麼多銀兩,隻是現在卻被人悄悄地‘借走’了。”
嗬嗬,借走。
胡仲山說完,自己都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語言藝術。
一旦把“貪墨”兩個字說出口,傳到彆人的耳朵裡,胡仲山這輩子可就再也擠不進那些官老爺的圈子裡去了。
跟什麼人混,就得懂得什麼人的說話習慣和思維方式。
當官人的偷,那能叫偷嗎?那就叫借。
隻要朝廷千秋萬歲,他們想怎麼借,就怎麼借。
“不過,此事留給咱們查案的時間不多了,畢竟還有半個月,無論查不查得出來,太倉銀庫的收銀車子一定會推上門。到時候沒有銀子繳,就沒有軍餉和糧草,大家都完蛋。”胡仲山整了整衣襟:“我去戶部拜會一下右侍郎大人,你若想查帳,今天彆去。”
“什麼?”遊三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不去,難道給他們更多時間做假賬嗎?”
胡仲山在錢財相關事物上的思路,向來是最敏銳的,說一步時早就想到三步外;這會子,他都快被這個遊三清給累哭了:“小娘子,我不是去戶部吃茶的,我是去請官老爺們喝酒的。你就不會等他們喝高了,再去查賬嗎?”他扶著額頭,假裝喝醉酒昏沉沉的樣子:“等他們醉得七暈八素,你就去戶部,想查什麼查什麼,想查多久查多久!”
遊三清這才明白這個想法完全跟自己不在一個層級的人,話裡話外的打算,嘴上卻不肯認輸:“誰準你叫我小娘子。”
“哦,你不是小娘子?那我叫你娘子,你肯答應嗎?”胡仲山拿袖子裡的折扇挑起她垂在腦後的發束,輕輕一揚,便趁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檔口,轉身一溜煙跑了。
罷了,今天去不了金陵台,可惜了;不過能成功地把那遊三清的小嘴氣歪,真是太過癮啦!
胡仲山走到門外,叮囑秤星拿些禮品去金陵台給那幾位少管事道歉,自己則閒庭信步一般走進了戶部大門。
剛剛報上姓名,戶部右侍郎的一張老臉就像盛開的月季花一樣,笑吟吟地跑來跟胡仲山稱兄道弟。
胡仲山一邊陪笑,心裡一陣哆嗦:這個戶部右侍郎再怎麼算,也是自己老爹那輩分的人了,如今強行這麼親/熱地攀關係,這算盤珠子打得是震耳欲聾。
煙雨樓酒足飯飽之後,右侍郎以及具體負責田租和鹽稅的兩位小吏,話裡話外開始大道為官不易的苦水,又不忘吹捧起三葉錢莊在應天的盛名,和胡家在錢莊業界的能量,還自謙自己不是經商理財這塊料,隻知道死讀書。
果然,這是要開始敲竹杠了。要不是經商理財這塊料的人,壓根沒本事給一個年輕後生戴這麼大頂高帽,架得人根本下不來。胡仲山麵上笑嘻嘻地聽著,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您這是太抬舉我們了,學生愧不敢當,若不為應天分憂,豈不是枉為子民;此次太倉銀庫那邊欠繳的五萬六千兩……”胡仲山賣了一個關子,想看看這群老蛀蟲們是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