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輕啟,道:“起轎袁府。”
太子祁政來得措不及防,袁府上下又是驚喜又是惶恐。當時正值用晚膳時候,一名小廝急匆匆跑來正廳朝袁氏一家通報,眾人頓時起身,忙叫下人收拾了桌席,重做盛宴來招待。
袁冬月一聽,含著半分詫異,想著借身體抱恙回院休息,卻遭父親拒絕。那便罷了,自己隻是不想見他,又非怕了他不可。
太子侍從舉著油傘,腳步略快地追在祁政身後,生怕雨飄落在他麵上。袁滿仲見祁政下了馬車,趕忙笑著迎上去,夫人及其餘眾人便在客堂處靜候。
袁冬月抬眸望了眼袁俞月,隻見她翹首以待,麵若桃夭之羞澀,眼若秋波之潺潺。想來上輩子祁政與長姐著實恩愛,自己不過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
祁政神色漠然,闊步無言,抬眸輕看客堂一眾,而又垂睫,直坐上客堂正中黃檀高椅,舉止頗有帝王之風範。
“臣,參見殿下!”袁滿仲呼聲行禮,其一眾親眷隨其後均躬身靜默。
“免禮,入座便好。”他啟唇,淡淡道。
袁冬月本是垂眸,聽此熟悉低醇的聲線,她卻不自覺抬眼。
如今是文熹五年,祁政二十有二,長她六歲。她隻看了他片刻,便移開眼瞳,臉色更沉了幾分。
祁政還是她印象中那模樣,冷傲,不怒自威。
“謝殿下。”袁滿仲琢磨祁政的麵色,暫不能知其意圖,心頭略惴惴不安,隨後眾人入座,他便忙笑著問道:“殿下此次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並非。隻是前陣子聞得袁卿身體抱恙,便奉父皇之命前來慰問。袁卿近日可好?”
此言一出,袁滿仲頓時舒了半口氣,忙答道:“勞煩皇上與太子殿下掛心,臣實則惶恐,現已安康。”
“便好。”
袁俞月朝其丫鬟低聲言語幾句後,眼神如輕煙般撩過祁政,便朝其父微使眼色,情急嬌憨之狀難耐。
袁滿仲見此時客堂內靜默無言,想來太子確非有要事來往,倒是個天賜的好機會。
“臣與夫人梁氏有一小女,名喚俞月,如今已是二九年華。”袁滿仲起身作揖道。
此言既出,袁俞月緩緩站起身來,丫鬟朝她遞來一件朱紅彈墨鶴氅,她接過,踱向祁政,輕語道:“小女見過殿下。”
“小女見殿下外衣被雨水打濕,又沾了些許泥濘,可莫要著了凍。”說罷,輕看了他一眼,便羞羞地垂睫將手中的鶴氅遞出。
祁政微愣,輕瞄自己一身行裝,竟不曾注意它早已被風雨拍濕,略顯窘色。他伸手接過鶴氅,看了袁俞月一眼,道:“有心了。”
兩行丫鬟呈著道道佳肴,由外碎步走進,擺在祁政麵前的桌案之上,後又有仆從給袁老爺及各妻妾兒女上菜倒酒。
“殿下此行匆忙,恐還未用晚膳,由此略備薄酒菜品,招待不周,還望殿下海涵。”說罷,她便退下了。
長姐倒是殷勤,袁冬月心底想著,眼神本是下意識隨著袁俞月的動向去,卻恍惚間與祁政對視。
她心頭一詫,恍惚間往事翩湧。他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他眼神裡最藏不住事,她也知道。那眸子裡,含的是情。
隻是仍與上輩子無絲毫的差彆,是將她都騙過去的,似真其假的情。
“此茶糕倒不錯,清爽不膩。”祁政說道。
袁滿仲頓時心裡頭更安穩欣喜幾分,那樂師伺候在袁庭樾身後,本是偷偷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