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威脅他,他越是有種讓我跟花名冊一同埋葬的狠戾。
我呼吸加重,眼睜睜看著士兵點燃火折子走近我,我下意識閉上眼睛。
我在賭。
上輩子我是自殺的,所以這輩子,我大概率不會死於旁人之手。
就算曆史有了漏洞,但個人命運不會偏差太大……
無論命運/時間線如何糾纏改變,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那名士兵剛靠近我,便聽見我娘親遙遙淒聲喊了句,“乾洲!住手!”
鄭褚一把將燃燒的火折子攥住,防止任何星火飄向我。他沉聲,“統帥,夫人來了。”
另一名士兵跑來彙報,“我們按照統帥吩咐,不準夫人離開醫院半步,夫人哭鬨厲害,薑副帥準許了夫人外出……”
寧乾洲強勢壓下去的怒意便又深重幾分,他表麵風平浪靜的。
娘親被大丫鬟攙扶著,一路搖搖晃晃奔來,“她是你的妹妹啊!乾洲……你看在書房那晚的份兒上,該是對她網開一麵!”
娘親穿著病號服,披頭散發狼狽趕來,“乾洲,你見過她生下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嗎?大胖小子白白淨淨,有多漂亮你知道嗎!你做舅舅的!看在兩個孩子的份兒上,也不能做到這種地步!”
似乎戳中寧乾洲隱晦的一麵,他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扶額,有種陷入沉思的靜止。
“寧乾洲!”娘親淒聲,“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忽而抬眸看向娘親,眼底濃鬱恨惱。
“你答應過微兒!不上升到家國大事的層麵上。”娘親厲聲,“她有任何要求,你都會無條件滿足!無條件答應!你做到了嗎?”
我看著娘親拿我兒子出來說事,又看向寧乾洲反應,他似乎被這件事影響了,戾氣都內斂了幾分。
我下意識攥緊拳,寧乾洲似乎知道我兒子是誰的……否則,這怎會威脅到他……
儘管不想承認,可我不得不承認,當初我喝的那三碗濃鬱避子湯有問題。
雀兒對我沒敢說出口的話……我生兒子後,娘親異常熱情的反常舉動,以及寧乾洲現在的反應,都證明一件事:他們都已知情。
娘親衝向他,被士兵攔下。娘親隔空喊道:“寧乾洲,這些年,我掏心掏肺幫襯你,從未向你提過要求,如今,我隻求你這一件事,放了微兒!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你曉得!我有這個能耐!”
不知是娘親提及兒子的事情影響到他,亦或是我娘親最後那一句威脅的話牽製了他。
沉默無限蔓延,末了,寧乾洲微微轉臉。
鄭褚急忙跑過去,彎下腰湊近傾聽。
聽完,鄭褚命令所有人往後退,做出後撤的手勢,就連我爹爹和娘親都被帶離很遠的位置。
一瞬間,城門前開闊的空地上,隻剩下我和寧乾洲兩個人。
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置頂的失控憤怒仿佛被娘親拉回了些許理智,今晚,寧乾洲經曆了看戲、入局再到抽離局勢這三個階段的過程,仿佛理智恢複以後,他終於開始執行自己今晚堵我的重要目的之一。
他保持沉默扶額的坐姿許久,閉目不言。
夜風從我們之間吹過,攜帶著我身上濃烈的汽油味兒和長發上的花香。
我單槍匹馬深入敵軍腹地,不要命地激怒寧乾洲,隻想驗證一件事:隻要我不自殺,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被人殺死,上天會用各種辦法救我!因為上輩子,我不是死於旁人之手。
許久之後,寧乾洲睜開冷靜瀲灩的雙眸,深邃幽冷的視線注視我。
“你能預知未來。”他淡淡開口,望定我。
平緩冷靜的語氣,如一記悶雷乍響我腦海,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連骨髓都是恐懼戰栗的……
我所有勢在必得的籌謀,瞬間分崩離析。臉色蒼白下去,疑惑看著他……
他用的篤定語氣,仿佛十分確認這件事。
寧乾洲拎著小本子,緩緩起身。
我的視線落在他左手的小本子上,微微蹙眉,這好像是我未出閣前的筆記本。
他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