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沒底,各種胡思亂想,遙遙的,看見紀淩修的媽媽和姑姑抱著孩子從外麵回來,我下意識低聲,“小方,安排人趕緊攔住她們……”
想了想,我放下望遠鏡,“等等。”
沉默許久,頹聲,“不必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就算我殘忍地拿出把柄威脅她們,也無法長久瞞下去,若這兩個孩子始終是雙眼皮,並且跟那個人越長越像,紀淩修早晚會起疑心。
逃不掉,也躲不了。
眼下,隻祈禱這兩個孩子真的是紀淩修的。
又或者,一切都是我太過多疑,她們隻是單純抱孩子出去玩罷了。
我飛快跑下樓,若無其事來到主樓客廳,紀淩修的媽媽眼眶紅腫,仿佛傷心地哭過,整個人像是碎掉了。
紀淩修看著她臉上傷心的表情,微微蹙眉,“發生什麼了?”
紀母佯裝無事,來到紀淩修身邊坐下,“剛去西城,遇到了一位故人,閒聊一番,頗為感慨。”
說著,她就開始傷心地掉眼淚,似是掩蓋她的傷心事,她解釋說,“亂世求生,真難,那位故人的家人都不在了,連家裡老小都沒了。”
兩名奶娘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站在門口。
紀淩修說,“生如螻蟻,各有天命,若是過多共情旁人,日日都像是活在地獄裡。媽,施微給你們生了兩個孫兒,你跟我爸該是飴兒弄孫,頤養天年的時候了,好好享受當下,多思不益。”
提及孩子,紀淩修的媽媽沒崩住,哭得更傷心了,突然捂著臉,匆匆上了樓。
姑姑臉色亦是難看,仇視掃我一眼,那眼底的殺意刺眼凶狠,似是多看我一眼都嫌惡心那般,她來到紀淩修麵前,想要說什麼,卻又滿臉不忍心,欲言又止。
最後,歎了口氣,追上了樓。
氣氛古怪到了極點,紀淩修蹙眉點燃一根煙,“孩子抱來。”
兩名奶娘把孩子遞上前。
紀淩修又把煙摁滅,輕輕掀開孩子包被,“醫生怎麼說,風寒嚴重麼?”
兩個小寶貝安穩沉睡,奶香奶香的,漂亮極了。
“好多了。”奶娘小心翼翼,“說昨夜哭,可能是積食,讓注意飲食。”
紀淩修想要抱孩子,我下意識上前抱過孩子,“淩修,彆在孩子麵前抽煙。”
他鮮少在我麵前抽煙,也從不在孩子麵前抽煙,此刻,旁若無人抽煙,說明他內心有了極大的情緒波動,隱忍到了極致,隻能靠抽煙緩解沉悶欲崩的心。
紀淩修“嗯”了聲,起身將熄滅的煙扔進垃圾桶,“你還沒過早,吃早飯去。”
我抱著孩子去餐廳,坐在餐桌前,急忙檢查孩子的身體,查看有沒有異常,“今天去洋醫生那裡了?”
奶娘低聲,“是的,太太。”
“洋醫生都說了什麼?”
奶娘謹慎,“我們進不去,聽不到說了什麼,夫人帶著孩子進去的。”
確認孩子安然無恙,我心頭吊著的那口氣仿佛被抽走,緩緩坐在椅子上,瞧紀淩修媽媽那副樣子,她八成是知道了什麼。
難道她們背著我偷偷給孩子做了檢查?通過海外技術手段,排除了紀淩修跟孩子的血緣關係?
心裡很不安,那種胡亂猜測的恐懼感折磨得我魂不守舍,通體冰涼。一會兒瘋狂尋找著掩蓋真相的法子,一會兒又覺得於事無補,一會兒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太太,你怎麼哭了。”奶娘低喚。
我急忙擦去臉上的淚水,“我沒事,沒事。”隨後,將兩個孩子包在一起,匆忙往副樓帶去。
剛踏進副樓的二層走廊,紀淩修的媽媽等在樓梯口,一看見我,她忽然瘋了似的衝上來連扇我好幾個耳光,“你這個惡毒的蛇蠍女人!”
我被打懵了,小方急忙上前製止,我下意識抬手,示意小方不要乾涉。
“你怎麼這樣狠毒啊。”紀母崩潰發瘋,揪住我頭發就往牆上撞,“修兒為了你,連家仇都不顧了!為了你,連生意也不做了!為了你連命都差點沒了!你怎麼忍心!怎麼狠得下心腸傷害他!”
“你沒有心嗎!”紀母崩潰痛哭,“把我們家害得這樣慘!還不夠嗎!”
兩個孩子被包在同一個包被裡,緊緊護在我懷中,我低聲,“對不起。”
“你瞧瞧他身上那些傷!你看過嗎?”紀母說,“烙鐵的印子!鐵鏈的鞭笞!身上就沒一處好地方!你不心疼嗎?當初你指認他的時候……”
她錘著自己的胸口,哭著說,“我快心疼死了,你知道嗎?我的寶貝兒子遭了多大的罪,他卻不記恨你,一直暗中保護你。你怎配得起他這份深情!我快痛死了啊。”
“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那兩個孩子……你是要他的命麼。”紀母痛極壓低聲音,牙關咬緊,“你不如殺了他!何必這樣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