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飯局(2 / 2)

他們沒有可比性。

這樣想想,之前的大獻殷勤也很好笑,他怎麼又變得這麼幼稚?

都說形魂一體,年輕的肉.體對他的影響,大得超乎他預期。

秦小芝起身,對男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毫無察覺,對周君至道:“有急活,我們倆先走。”

周君至唇動了動,想問問到底什麼活那麼急,這一大桌子全是你愛吃的,怎麼沒吃兩口就要走。

但又把那話咽了下去,無奈地揮揮手,“好好,大忙人,注意安全。”

這回勝者又變回傅之衡了。

“我們倆”。

意思是傅之衡和秦小芝,不包括你周君至。

他的心情一下多雲轉晴,在門關上前,轉頭看了一眼。

周君至也不再動筷,按鈴叫服務員來打包。

他也沒再笑,憊懶地靠著椅子,冷著臉不知道給誰發消息。

瞧著像在跟人商量要砍誰。

但在傅之衡眼裡,不過是強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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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芝和傅之衡趕到現場時,現場極其混亂。

“萬般苦難,皆出諸體……”

“我草!他往那兒跑了!你瞎啊怎麼不動!”

“叫你媽啊叫!你厲害你來抓!”

“元元,你彆動啊——”

五十多平米的單人臥室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實木地板被黑狗血蓋得看不出原樣,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在屋裡穿著褲衩上躥下跳,手中揮舞著塑料菜刀和一把剪刀大聲吼叫。

他一邊手舞足蹈,一邊靈活地躲過房間裡其他人的圍捕,保養良好的婦人十分心碎心碎,搖搖欲墜地靠在門框上,旁邊還有人扶著她。

她哀哀叫著自己孩子的小名,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喚回他的神智。

房間裡還有其他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穿著打扮不儘相同,但都是統一的狼狽,身上要麼是沾了黑狗血,要麼是被人抓撓過似的,臉上和身上裸露出來的地方,有一道道的血痕。

婦人哭得快斷氣了,一時沒留意秦小芝和傅之衡,倒是裡麵有個瘦高如麻杆一樣的男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叫救星一樣,“小芝!快快快!這玩意我整不了!”

婦人哭著吼:“我兒子不是玩、玩……總之麻煩你放尊重一點!”

秦小芝:“讓讓。”

婦人:“元元!你不要這麼做!很危險的!”

婦人嘴上在叫,神情也很驚慌,但腳生了根一樣紮在地上,就是不移動半步。

旁邊保姆也不動。

眼瞅著形容瘋癲的少年就要剪自己鼻子,秦小芝終於忍不住動手。

如果在平時,秦小芝會把婦人連根拔起,趁她不注意將之栽到不礙事的地方。

可惜現在是工作。

所以她隻能對自己動手。

門有兩米,婦人和保姆將下半邊堵得嚴嚴實實,但幸好二人都不高。

秦小芝的思考隻用一秒,她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按著婦人和保姆的肩膀一個跳躍翻滾,直接落地,落地後就往少年那邊衝,捏住他手腕麻筋,奪下剪刀。

隨後捏住少年後頸將他用力一摜,將他麵朝床板按在床上,同時跨坐在少年腰上,一手掐住他兩隻手腕,控製住他亂動的身體後,抽出銀針要施針——

“啊啊啊!”那婦人爆發出比少年還尖銳恐怖的叫聲,也終於動了,撲過來阻止秦小芝,“你乾什麼!你是不是要紮我家元元!我不允許!”

秦小芝:……?

她總算知道如此簡單個事,方高為什麼要在微信裡描述得腥風血雨,好像她不來就有一條鮮活生命會灰飛煙滅了。

也難怪他給三萬要她來。

在婦人碰到秦小芝之前,傅之衡立刻閃身攔住她,秦小芝也趁機在他三處關竅下針,總算製止了少年的劇烈掙紮,隨後又念了幾次束心訣,他才沉沉睡去。

比手指長兩倍的針,就這麼紮進少年的身體裡,隻留一指節那麼點,其他人看著多少都有點瘮得慌。

這也太狠了。

那幾個穴位極其關鍵,又不好找,少年還亂動,稍有不慎,一針下去,這個小姑娘後半輩子都要在牢裡過。

這位看來是真有點本事的。

他們是被孫夫人叫來給她兒子驅邪的,能力良莠不齊,假的不必說,一番花裡胡哨的作法,非但沒讓被拘束在床上的少年清醒,反而刺激得他上躥下跳。

而像方高這位稍微有點能力的,也因為婦人各個方麵的阻止,而未能下手。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他突然想起秦小芝現在也在首都,於是立刻聯係,把這位軟硬不吃、但業務能力極強的大佬請過來。

果然,效果極佳。

孫恬怔楞地盯了床上少年幾秒,隨後表情一變,憤怒地責怪道:“你乾什麼?你知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我們元元要是有後遺症,你怎麼負責?”

秦小芝:“不會有後遺症。”

孫恬聲音又揚高了一個調子,“萬一!我是說萬一!你能保證你每一次都能紮對嗎?萬一這次紮錯了,你承擔的起嗎?”

秦小芝感覺自己耳朵都要被這位女士吼聾了,但沒什麼可生氣的,愛子心切到有些神經質,這種人不多,但她不是第一個。

秦小芝沒和她就這個問題糾纏,自顧自道:“身上針放三天,不要沾水,每天零點叫他名字,十秒鐘一次,叫三次。第四天我來取針,能好。”

孫恬眼睛一轉,依舊是不信的樣子,“你是哪來的?在這裡的都是有本事有名氣的大師,我沒有請過你的印象。”

她指著門,表情陰沉,不由分說地命令道:“元元是我的心肝寶貝,我不信任你,我不允許你這種人混進來,現在請你帶著你的針出去!”

秦小芝看向方高。

乾他們這行,往高了說是大師,往正常了說其實就是風水先生,又不像正經道觀的道士那樣有編製,有錢雇主都看名聲,秦小芝這種屬於是被受氣底層。

大活很少找她,找她的大活、大客戶又大都指手畫腳態度惡劣。

像趙源那樣的可愛客戶到底是少數。

她很習慣。

方高苦笑,對她點點頭,又指了指手機,並比出兩個手指頭。

意思是錢翻倍。

秦小芝比三。

方高瞪著眼睛,咬牙糾結幾秒,點頭。

秦小芝沒撤針,轉身就走。

“怎麼回事?”

一個低啞虛弱的男聲,說完話後又喘不上氣似地咳了幾聲。

秦小芝停下腳步,心想今天有點邪門,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堵門不放人走。

這回堵門的人,坐著輪椅,皮膚極白,是那種不見天亮的慘白,還穿著舒適柔軟的棉質白衣白褲。

身上唯二的顏色是他紅而薄的唇,黑壓壓的發和眼。

秦小芝停下,見他沒什麼焦點的視線,虛虛地像是落在自己身上,不太確定地往旁邊移動一步。

那人的視線也就跟著往旁邊移一點。

這回確定了。

秦小芝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嘴裡問著現場的情況,但眼睛卻不往現場看。

那滿地的黑狗血、碎裂的花瓶和窗戶,床上躺著被針紮的少年,不論哪個都比她更引人注目。

她有問題就會問。

“有事?”

他彎唇,驅使輪椅來到秦小芝麵前,仰頭看她:“我知道你。”

“秦、小、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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