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歡歡喜喜待嫁,自以為終於有了安身立命的家,可誰曾想,她的一切,全是堂舅的權勢換來的。
謝明瑜待她從無半點情誼,甚至在與她大婚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偷偷娶了陶小娘子,讓她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雖是個孤女,無父母長輩替她出頭,可也不是這般任人拿捏欺負的。
“謝明瑜若不贖她出來,若不偷娶她,她又如何算計到我?”
南敘低低道,“一切都是謝明瑜鬨出來的荒唐事,我該去尋謝明瑜才是。”
“難道大娘子就這麼算了?”
秋練憤憤不平,“這也太窩囊了!”
南敘輕搖頭,“我雖好性,可也不容她這般算計。”
“況將軍府可沒說過,允許他在外麵狐假虎威。”
既然決定丟開手,那便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秋實,你找幾個貼心的人去教坊司走一遭,罪臣之後哪這般容易便能贖出來?隻怕是人出來了,身契還在教坊司。”
南敘一件一件吩咐下去,“還有,把我嫁妝請點一下,莫叫旁人動了我的嫁妝。再將這三月來府上支出的賬本拿來,看近日有沒有大筆支出。”
謝明瑜家境貧寒,之前與謝母擠在一進的小院子過日子,她嫌那院子實在挪不開身,訂婚後,便派人打掃了南家的祖宅,想著婚後搬到祖宅住。
謝明瑜雖麵上不好看,但南家已無男丁,南家的東西,自然都是她的,是她的,便也是他的,糾結抑鬱幾天,也就同意了。
想她大婚謝明瑜連一件像樣的宅院都置辦不來,又哪來的銀錢去贖陶思瑾?
需知哪怕背靠將軍府,贖罪臣之女也要花上不少錢。
花錢贖人,再把陶思瑾安置在柳街巷,這裡麵的銀子,說不得全是挪用了她的嫁妝。
思及此處,南敘肉疼得很,騙她感情可以,騙錢卻萬萬不行,她的感情能值幾個錢?可她一輩子才能有幾個錢?
感情沒了,她傷心抑鬱幾日便能緩過來了,錢沒了,便是什麼都沒了。
她八歲便知道,錢才是讓她安身立命的底氣。
想想被謝明瑜白白花出去的大筆銀錢,南敘心口都是疼的,她連喝幾盞茶,才堪堪把罵謝明瑜的話咽回肚子裡。
嗯,不能罵人。
她是清流之後,大家閨秀,哪怕失了父母,也不能讓旁人說她是個沒教養的野姑娘。
南敘緩過來神,又吩咐道,“再遣個伶牙俐齒的,將此事知會將軍府,沒道理一個姑爺能借將軍府的勢,我作為將軍府養大的小姐卻借不得。”
“是,婢子這就去。”
秋練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才是她家大娘子,麵上不顯,心裡卻有主意得很,捏了陶思瑾的身契,陶思瑾的身家性命便在大娘子手裡,再叫知會將軍府,便是借將軍府敲打謝明瑜,如此一來,謝明瑜再怎樣愛重陶思瑾,也不得不對大娘子低頭認錯賠不是。
至於那陶思瑾,則更是不值一提,哪怕她肚子裡是個男胎,有這樣的把柄在大娘子手裡,也得壓著性子在大娘子手底下討生活,到那時,大娘子還是謝府的正頭大娘子,誰也不敢將大娘子小瞧了去。
這樣一想,秋練心裡痛快極了,一疊聲應下南敘的吩咐,便著急忙慌去做事。
——她最是伶牙俐齒了,去將軍府這件事,需得她去做才是。
秋實卻沒秋練那麼樂觀。
屋裡隻剩下秋實與南敘兩個人,秋實給南敘奉了茶,“大娘子可是要與大爺丟開手?”
南敘抿了口茶,“他既有心愛之人,我又何必阻了他的姻緣?”
一句話,把她的態度表達得明明白白。
秋實歎了口氣,“大娘子心裡素來有主意,您既有這般想法,婢子也早些做打算。”
“也省得再叫那等子小人算計了去。”
主仆二人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雖是孤女,卻也不容旁人這般欺辱。
秋實下去做事。
去教坊司這種事情,她是不方便去的,況教坊司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平頭百姓進去,隻怕裡麵的人未必睬你,想要陶思瑾的身契,需打出將軍府的旗號才好辦事。
好在將軍久不在京,偌大的將軍府都是她家大娘子在打理,拿到將軍府的帖子並非難事,準備好了帖子,事情便成功了一半,再尋個脾氣強硬的管事,交代一番便可以過去了。
教坊司裡的人迎來送往,個個都是人精,當初謝明瑜打出將軍府的旗號來贖人,她們哪敢不應?
可謝明瑜作為將軍府的姑爺,剛訂婚便贖女人出去養外室,這事做得著實薄涼不地道,日後若叫南敘知道了,南敘必不會善罷甘休,她們便推脫人可以帶走,身契卻是在官府的,要官府點頭才能拿走身契。
謝明瑜是知曉罪臣之女是贖不出去的,又著急把人帶走,倒也不曾與她們爭辯那麼多,交了錢,便把人帶走了,故而陶思瑾的身契仍在她們這,隻等著日後南敘差人來拿。
宣威將軍雖然瞧著與南敘關係一般,連南敘的婚禮都不願參加,可她們卻是風月裡的老人了,什麼男人沒見過?什麼臟心思沒瞧過?
那宣威將軍若真待南敘那般冷淡,又怎會將偌大的將軍交給她打理?需知那是未來的將軍夫人該乾的活。
她們還從達官貴人那裡聽過幾耳朵,當初那位瞧上南敘的皇子是鐵了心納南敘為妾的,是宣威將軍使了手段,才叫皇子歇了心思,如此這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怕這位宣威將軍,對這位自己一手養大的外甥女起了見不得人的心思!
她們若能順水推舟叫南敘與謝明瑜就此丟開手,那宣威將軍便算欠她們一個人情,日後教坊司有了災啊難的,宣威將軍還能冷眼瞧著不管?
心裡這般打算著,教坊司的人便格外殷勤,不止把陶思瑾的身契雙手捧了,還添油加醋交代了她的身世以及這些年來與謝明瑜的往來證據,隻求南敘聽了火冒三丈,速速與謝明瑜和離如了宣威將軍的意。
這樣一來,她們才算攀上了宣威將軍這棵簡在帝心的大樹。
“她們倒是乖覺,知曉我才是將軍府出來的人。”
順風順水拿到陶思瑾的身契,南敘並沒有多想,有了身契,陶思瑾便翻不出什麼風浪了,下一步,便是把自己的嫁妝攥在手裡。
男人麼,沒了便沒了,錢,卻是要緊緊攥在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