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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絲塔從來不會做夢,儘管她才擁有自我意識才不到短短大半年時間。更多的時候,隻是因為身體感到疲憊,從而身體自動啟動休眠機製,隨後意識被拉扯,不知覺中,就陷入了獨屬於【卡莉絲塔】個體的精神空間裡。
然後,一望無際的漆黑無可避免的將她整個人包圍其中。再也看不見任何、五官被強製封閉,昏昏沉沉的陷入另一方天地。
——於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人造人會做夢嗎?是卡莉絲塔的話,她也隻能不堅定的回答說:[我從來不會做夢。]
王爾德的畫像一定是精神類異能,這點卡莉絲塔確定以及肯定。她還蠻喜歡那個漂亮腐朽的教堂的,哪怕沒有鮮花與陽光,哪怕空氣中總是彌漫著難聞的腐朽氣味,那味道就像是染了生鏽血液又散發著生鏽氣味的泥土!
可卡莉絲塔還是喜歡,因為她可以坐在天使噴泉廣場的長椅上發很久的呆,也可以躺在教堂的後花園裡的漂亮秋千上睡一天。而一直陪伴她的厄爾庇斯會一直站在身後,輕輕搖晃著、歌唱著動聽的旋律。
厄爾庇斯溫柔的嗓音會持續很久,直到遠方又傳來歌聲的回音。
在這裡,夜晚才是天空的主宰,因為卡莉絲塔喜歡星空、喜歡殘缺的月亮!所以她總是花大把大把的時間呆在室外。
教堂的牆壁上總是染著年代久遠的深褐色的不知名顏料,雖然它早已乾涸。被碾碎的花瓣被人仔細的粘貼在顏料旁,它們總是形影不離、又如此般配。
總有那麼幾個夜晚,天空中的月亮會被暮色取代,平日裡用作點綴裝飾的星星也被吃乾抹淨。
於是,卡莉絲塔會戴上一頂華貴精致、繡滿金絲花紋都遮陽帽,再配上蓬鬆落地的大洋裙,手裡提著笨重的黑色噴壺。
專注又認真的澆灌著在泥土上野蠻生長著的百合與薔薇。可是它們都喜歡陽光,可這裡隻有月亮。所以它們總是蔫噠噠的、沒有一點精氣神,但沒關係——
帶著濃鬱惡臭腥氣的腥紅色液體從壺嘴中噴湧而出,像是下了一場大雨,從裡到外地把這些不知好歹的壞花澆了個透心涼。
自由啊!對麼誘惑人心的詞語?!卡莉絲塔內心不禁發笑,她冷漠的想:虛偽的愛裡夾雜著少些真心,卡莉絲塔是誰呢?準確來說,應該是誰呢?是久病不能醫的另一個祂!
“快點長大吧,我親愛的玫瑰。你們都太弱小了,像我一樣……”,卡莉絲塔的好心情顯而易見,她哼唱出聲:“玫瑰不是玫瑰——百合卻埋葬著我的骨頭,那麼可愛的薔薇,請吃掉我的心臟吧,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今晚沒有月色,蒼白到接近透明的小手抬起,她理了理自己的帽子,晶瑩剔透的寶石點綴花柱中心。
蘭波說,童話中的狼人總是喜歡在月圓之夜變身,因為漂亮的月亮在滿盤時會產生一種特殊的能量。
但是這裡沒有滿月、也沒有狼人,背景聲嘈雜,女人聲嘶力竭的嘶喊聲響徹整座教堂,大堂內不斷傳來玻璃的破碎聲、金屬物品的敲擊聲,物品不斷摩擦,暴力學毋庸置疑被展現的淋漓儘致。
腥紅的液體染上裙擺,卡莉絲塔卻毫不在乎。被灌溉的滋潤欲滴的鮮花突然夭折,盛滿液體的噴壺被人重重砸下。
肮臟烏臭的液體四散奔逃,在無人的道路上,血色的腳印一步步蜿蜒至遠方。
詭異的禱告聲忽然從四麵八方傳來,它們機械的為著苦命的“人”祈禱著,難辨性彆又錯綜複雜,裡麵偶爾混雜著幾句不甘的質問。
今夜沒有月亮,天神畫早已模糊不清。隻留下流動著的斑駁顏料。
虛弱的厄爾庇斯不複往日柔和,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她笑著、瘋狂的、溫柔的,卻又像是在哭。
她張開雙臂,本應該完美無缺的臉此刻卻蒼白無比,像是被不知名的吸血鬼吸乾了精氣,她溫柔的呼喚道:“寶貝,給我一個擁抱吧,拜托你了。”
卡莉絲塔垂下了眼,她抬頭看了眼黯淡無光的夜空,她輕輕吟唱出聲:“今天又沒有——月亮,真是可惜。”
——為什麼喜歡月亮?為什麼喜歡殘缺的月亮呢?漂亮的滿月擁有魔力,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呢。
再然後,卡莉絲塔被強製從精神世界中喚醒。當發現睜眼看見的是阿爾蒂爾·蘭波後,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呀。她的生命、包括世界理所應當要被阿爾蒂爾·蘭波所占據。
同時,卡莉絲塔也明白,她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完全由她主導的異能次元界。
可是她一點也不生氣!畢竟蘭波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了!
雨果總是難過,難過蘭波將自己的生命捆綁在魏爾倫、卡莉絲塔這些合成異能體身上,執著那些非我族類的生物,試圖感化卻沒有好結果。
這下總該死心了吧?可是蘭波他就不!他渴望在魏爾倫身上獲得成就感、認同感……甚至到最後他渴望對方能主動給予他幸福感!
可是卡莉絲塔到底是哪裡與蘭波不相同呢?同樣偏執的內心,不願屈服放棄的信仰。
隻能說,卡莉絲塔不愧是蘭波一手帶出來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