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遇第二次見到薄靳言,是在校醫院裡。
他是百裡挑一的高材生,人脈又活絡,自然很早就到校醫院實習。
這天午後,他正在辦公室裡休憩,護士來敲門:“Kris,吉姆醫生吃飯還沒回來。來了個病人,他有個小問題,你能否處理一下?”
“什麼問題?”
“他吃魚被刺卡住了喉嚨。”
“OK,立刻讓他進來。”子遇打開櫃子,把一些必要工具拿出來。一轉頭,看到護士放下的病曆,Simon這個英文名字旁,還簽了“薄靳言”三個醒目囂張的中文字。
傅子遇忽然又想笑了。
上一次遇到被魚刺卡住喉嚨的例子,是七歲的小男孩啊。
……
薄靳言今天很暴躁。因為他提出要訪談一名最窮凶極惡的連環殺手,居然被監獄方拒絕了。並且在看資料的時候,由於走神,還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喝了一大碗醋後,竟然還卡在那裡。
一進醫生辦公室,就見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桌後。跟他一樣黑色的短發,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明亮溫和的眼睛。
薄靳言的目光淡淡掃過他,沒出聲,坐下。
診斷和治療過程很快。傅子遇那雙拿手術刀的手,拿個鑷子從他喉嚨裡夾出根細刺,輕而易舉。隻是望著冷麵天才揉著自己的喉嚨,極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傅子遇居然也有種欣慰和榮幸的感覺。
“謝謝。”薄靳言站起來,又淡淡掃他一眼說,“醫學院的學生診病,如果將來不良影響或並發症,是否醫院也會負責?”
傅子遇怔了一下。
如果說之前還對他的幼稚和聰明,產生了奇異的好感。那此刻,傅子遇感到自己的專業操守遭到了徹底的侮辱。
OK,醫學院學生診病當然是不合規矩的,病人擔心效果也正常。但是老天,你隻是被一根毛發般的魚刺輕輕紮住,而且已經完全取了出來,見鬼的並發症!
傅子遇沉默片刻,非常禮貌、謙遜的笑了:“當然,有任何問題,我個人負全責。我會在你的病曆本上簽字。”
薄靳言似乎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剛要離去,又聽到傅子遇說:“對了,鑒於你如此擔心有並發症,我的醫囑是:一個月內最好不要吃魚,避免再次被魚刺卡住——你那細微的傷口就可能有無法預知的感染。”
到了此刻,薄靳言好像才正眼看向了他,低沉悅耳的嗓音,漆黑淡漠的眼睛,隱隱帶著不悅和質疑:“一個月?”
傅子遇特彆誠懇的點頭:“一個月。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
譬如一個月前,傅子遇對薄靳言,隻多次聽聞他的大名,卻始終沒有在校園遇到過。而現在,到學校餐廳吃個飯,都能邂逅。
明淨的燈光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隻有他衣冠楚楚的獨坐一隅,也沒人跟他同桌。而傅子遇身旁,是一大堆朋友,男男女女笑聲不斷。
打好飯時,傅子遇特意繞了個大圈,經過他身旁。這一路過,卻又忍不住笑了。
因為全美聞名的犯罪心理學天才,剛剛二十歲就已經幫助FBI破了幾起大案的年輕男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持叉,旁邊還放著雙筷子,修長的眉頭輕蹙著,專心致誌在剔魚肉。一整條魚已經被他剔得差不多了,隻剩個骨架,旁邊的盤子裡,堆著層層疊疊的魚肉,還有挑出來的一堆細細密密的刺,煞為壯觀。
……
為了“安全的”吃魚,他竟然付出了這麼多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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