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很帥氣的落地,但是沒成想,就在翻身跳下的時候,一個失誤,差點兒狗吃屎落地。
多虧了那人伸手輕輕一扶,才沒讓世子爺在下人們麵前出了醜。
夏知許抬眼看了眼屋頂,撇撇嘴,還得練啊。
如此在心裡感慨了一下後,夏知許看向眼前的漠北人,嘿嘿一笑後,招呼了院子裡的下人們都出去。
燕地這裡時常有過來做生意的漠北人,所以雖然兩邊有世仇,但為了賺錢嘛,許多人也就默認了其商路互通的事兒。
這漠北人身材高大,赤著雙臂,雙臂之上有黑狼紋身存在,肌肉鼓脹,麵目可憎。
而相比較這漠北人,夏知許身子消瘦修長,雖然沒有讀書人的那股子儒氣,卻也單薄的厲害。
兩人一同進屋,隻看背影,一個天一個地。
進了屋子,漠北人很不客氣的直接坐在椅子上,看著夏知許關上了門,從腰間拿出一份書信放在桌上。
夏知許轉身看到,嘿嘿一笑後,走到一邊拿出了瓜子那些,還有茶水放到桌上。
以往夏知許都是自己個兒嗑著瓜子喝著茶的,有時候孟少安來了,有個伴兒也是一起的,但孟少安拘泥於禮,夏知許很不自在,所以慢慢的也就不跟孟少安一塊兒了。
但今日有人來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這才拿了出來。
這漠北人也不客氣,伸手抓起一把瓜子後,也不吭聲,直接嗑了起來。
夏知許瞧著這人也不說聲就吃了起來,撇撇嘴,沒禮貌!
而後,拿起書信看了起來。
但是這看了一半,夏知許抬眼看看那漠北人:“老蕭啊,咱們談婚事兒呢,你們家太後,我那個未來丈母娘咋個跟我談感情呢,買賣的事兒不能談感情啊...”
被叫老蕭的漠北人沒說話,隻是看了眼夏知許後,繼續嗑瓜子。
夏知許討了個沒趣,於是繼續看書信。
等看完了,夏知許拿起桌上一把瓜子,半天不說話,隻是嗑了很多瓜子後,一臉古怪,最後忍不住來了句:“你家太後是不是有病啊。”
當聽到這話,那漠北人突然停止了動作,殺氣騰騰看向夏知許。
夏知許馬上一攤手:“口誤,口誤。”
那漠北人收斂殺氣,然後看向夏知許緩緩道:“述律安是不可能回去的,他就是被送去送死的,給他南院大王位置,也不過是因為需要一個南院大王去送上耶律固的人頭而已,也需要一個南院大王死在大夏。你跟公主殿下成婚後,漠北南院大王位置就是你的,這一點你不需要懷疑。”
夏知許嘖嘖舌,“真狠啊,連自己親弟弟都拿去送死。不愧是敢直接斷了自己一個手腕的女人。”
這麼說完,夏知許站起身看向這男人問道:“喝葡萄酒不?”
漠北男人看著雖然問了,但卻是自顧自去拿酒的夏知許開口說道:“殺了自己兄長,還要殺了自己父親,你有什麼資格說彆人狠。”
手上拿著葡萄酒跟兩個琉璃杯的夏知許聽到,一臉可憐巴巴:“那我能咋辦嘛,我爹又不死,那身體那麼好,我不殺了他,我咋繼位嘛。而且我那個老子...哎,一言難儘啊,投胎沒投好啊,攤上個這麼笨的爹,有那麼多法子弄膠東那些兵馬,非要跟那個耶律固玩這麼一出,這弄的現在我那個姐姐收拾他有這麼大個理由了,連我都要給自己謀後路,不然就要被連累了。”
說到這兒,夏知許搖晃著頭,一邊將琉璃杯放到桌上,一邊看向身邊這漠北人問道:“煩啊,你是不知道攤上個這樣的爹有多苦惱,想望父成龍吧,結果他就非要成條毛毛蟲,啥事兒都摻和,我那個皇嫂那麼好一人,他也跟著瞎摻和要殺了,他瞎摻和個什麼啊,咋!還要把我給嫁給我姐不成?哎...想想就煩。”
“所以死了好,死了不給我添麻煩,等我以後有點兒成就了,封他個什麼玩意兒,然後呢,史書上改改,把他弄得好看點兒,不然丟我人呀。”
這麼說著,夏知許給這漠北人倒了杯葡萄酒,自己也倒了杯後,笑著說道:“喝吧,前不久買來的,好喝著呢。”
漠北人拿起葡萄酒,看著裡麵紅色酒水,喝了一口後問道:“那麼確定你父親回不來?還是說,你已經派了人。”
聞言這話,夏知許立馬拍桌子怒道:“蕭破敵,我可告訴你,彆以為你是我師兄,就能隨便汙蔑我啊,我夏知許是那種會親手殺了自己親生父親的人嘛!這可事關人倫,很是忌諱這事兒啊!”
漠北人蕭破敵聽到隻是冷冷撇了眼夏知許,然後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葡萄酒:“給自己父親下毒,哼...”
最後,蕭破敵輕蔑一笑後,將手中琉璃杯推了推。
夏知許伸手幫著又倒滿,然後嚴肅看向蕭破敵道:“咱可說清楚了,毒!不是我下的,是我手下人下的毒!而且我也沒讓我老爹喝,隻是送到他麵前而已,喝是他自己喝的。然後這次去京城,他肯定是必死的,就算莪那個姐姐不殺,我皇嫂肯定會動手,逃不掉的,就算僥幸活著回來了,我手底下人也會動手殺了,這裡邊可跟我可半點兒乾係沒有,彆人要殺的。”
蕭破敵看著一臉無辜的夏知許,沒吭聲,隻是拿起酒杯,想起第一次見到夏知許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在師門中,有個小師妹很是討人喜歡,又最是喜歡養小鳥。
但是夏知許放了蛇進了鳥籠中,最後跑去找小師妹說這事兒,小師妹到了後,他將小師妹推進蛇坑裡。
最後,他跟師父說,蛇殺死的小師妹,跟他沒乾係。
師門內互相殘殺沒人在乎,但是夏知許為什麼要殺那個小師妹,夏知許隻是說了句‘我不知道呀,可能蛇想殺了她?’。
於是,師門內再也無人敢跟這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師弟說話...
蕭破敵又喝了口葡萄酒,然後說道:“言歸正傳,說了這麼多,信你也看完了,你若是同意了,我這就送信給太後,若是不行,你自求多福。”
夏知許當下就像是渾身沒力氣一樣坐著趴在桌子上,用指頭撥弄著那琉璃杯,從杯子另一麵,可以依稀看到夏知許當下表情:“要的太多了呀~~要不,換個條件?”
蕭破敵看向夏知許,放下手中酒杯,不再飲酒,緩緩道:“太後說了,你若是要談條件,隨便談,但惟獨一條不能談。”
說到這兒,蕭破敵很是嚴肅的補充道:“燕雲十六州!”
夏知許聽到這話,看著葡萄酒咧嘴一笑,然後歎了口氣:“哎,師兄啊,你說人活著真累啊,那些個在地裡邊刨食的,瞅著老天爺吃飯,回了家要為了那一文兩文錢發愁。咱們這樣的呢,雖然不苦惱那一文兩文,更不為了吃的煩惱苦悶。但要為了能想儘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發愁,就這還要瞅著彆人吃飯。位置越高的人,越是要瞅著彆人才能吃飯。你不瞅,彆人就要從你碗裡拿,就跟我那個姐姐一樣,人挺好的,也怪聰明的,頂上好幾個我了,但是呢,她坐在皇帝位置上,不瞅人,人就瞅她,所以她也隻好開始反擊,今兒個結婚,以後多了個人在她身邊,她也要幫著瞅,不然兩個人就沒啥可活的了。你們那個太後也是這樣,事兒做了,但累的半死不活,還要惦記著我那個姐姐碗裡的飯。”
說到這兒,夏知許再次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還是咱師父說得對啊,人活著啊,就是跟自己個兒較勁兒,跟人心較勁。儒家的克己複禮,君子慎獨。道家的清靜無為,不避虛舟。佛家的降心猿服意馬。都是這麼個理兒,但是你說說啊,你們想要燕雲十六州,我給吧,心裡不痛快,不給吧,你又說不能談,你說咋辦嘛。你小師弟我啊,這會兒可是在心裡較勁兒呢。”
蕭破敵看著夏知許沒說話。
夏知許再次無奈:“哎,條件肯定是能談的,但就看能不能讓你們滿意了,要不...我拿人命做彩禮?你們現在跟回紇打仗,不是要送死的嘛...漠北的人你們肯定舍不得,畢竟要留著打大夏,所以很缺人吧。”
說到最後,夏知許將琉璃杯放在自己眼前看向蕭破敵。
紅色的葡萄酒在琉璃杯內晃來晃去,沒一會兒安靜了下來,仔細看,可以看到夏知許的瞳孔在紅色的葡萄酒中直勾勾盯著蕭破敵。
然後,夏知許輕輕用手彈了下琉璃杯,杯中紅酒重新搖動,而夏知許接著說道:“耶律固他們呢~~~上次來燕地殺了不少人,但也無所謂,我呢送十五萬人給你們,你們拿去添戰場上,然後...溜子堡,五河山這兩個地方也送你們。”
聽到夏知許輕描淡寫,一臉無所謂的話,蕭破敵微微皺眉,看著夏知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嫌惡,尤其是透過紅色的液體,看著那略微模糊的夏知許半張臉。
蕭破敵莫名想起那日他去救小師妹時候,夏知許抓著蛇玩的場麵,當時的夏知許臉上,就全是小師妹的血。
但蕭破敵還是問道:“這麼多人,怎麼送到我們手上。”
夏知許依舊很隨意的說道:“他們自願唄,我手底下有個讀書很厲害的人叫孟少安,安撫百姓呢也有一套,完全照著聖賢書上的做的,百姓們也因此很信任他,我讓他叫百姓們去陽城周圍村子,你們就在那兒等著,反正陽城也荒廢了,正好需要重建,他們肯定願意過去,到時候你們帶走不就行了。”
當說到這兒,夏知許歪著腦袋咧嘴笑著看向自己師兄。
琉璃杯隻擋住了夏知許一半的臉。
但是...
蕭破敵看著夏知許,尤其是看著那一半在紅色葡萄酒後邊的模模糊糊的臉,有些反胃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惡心,因為腦子裡實在忘不掉,那日夏知許抱著那滿是鮮血的蛇不斷用臉蹭著,臉上還掛著笑容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