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門口。
徐雲妙感覺手心有些出汗，心緒也無法寧靜。
因為，她沒有想到，朱厚照竟然要在在如此正式的場合，召見她。
這可是皇帝正式處理政務的地方。
她有什麼資格來這裡？
往上追溯一百年出頭，怕隻有她的老祖宗徐皇後才能進來吧。
她這個沒名分的女人，有資格嗎？
以往，這種地方就隻有皇後、貴妃才能勉強以關心皇帝的名義過來吧。
後宮不能乾政已經印入了大明政治基因。
朱厚照如此特彆對待她，是想要乾什麼？
她不能不多想，尤其她還是將門之女，身後代表魏國公府，她正式拋頭露麵來這裡，彆人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反應、聯想？
可，她能拒絕嗎？
沒有拒絕的餘地，這是皇命。
她此時已然後悔，一腳踏入這個旋渦中心了。
然而……後悔有用嗎？
“徐姑娘，陛下宣你了。”
她心緒不安，胡思亂想之際，劉瑾打開門出來了。
得，她已經沒有退路，好像隻能硬著頭皮進去了，也希望……裡麵就她和朱厚照吧，這樣她的心理負擔要小一點。
她最後壓下了忐忑，緊跟劉瑾進入禦書房。
然而……一進來，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心緒，又慌了。
因為她一眼就掃到，禦書房裡麵還有其他人。
大明總統朱佑杬、通政司黃寶、戶部尚書鄭紀、禮部尚書劉進，赫然在列。
“陛下，魏國公府徐雲妙已到。”
劉瑾的提示，讓徐雲妙更加緊張了。
她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朱佑杬等人投過來的異樣、驚訝、複雜的目光。
“民女徐雲妙，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她隻能硬著頭皮給朱厚照行禮了。
“嗬嗬，不用多禮。你久等了吧，來了正好，劉瑾，賜座！”
朱厚照麵龐之上浮現了一絲逗趣，但很快轉為正經，直接讓劉瑾搬來了椅子。
“謝，謝陛下。”
徐雲妙隻好在幾人的注視之下，起身，然後不失大方的依次向朱佑杬他們打招呼：“民女徐雲妙，見過興王、見過黃通政、見過鄭大人、劉大人。”
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她做不到無視。
“徐姑娘有禮了。”
幾人也打了招呼，徐雲妙這才在幾人注視之下，慢慢落座。隻是坐下去，她也沒敢大大咧咧坐下，隻是屁股稍微靠了一點，儘量保持自己的淑女姿態。
“徐雲妙，你來得正好。可以給朕說和各位大人說一下，最近幾日金陵寶鈔的價格變化，以及你們家錢莊的情況嗎？”
朱厚照直接點她了，這有點讓她猝不及防，但想想，皇帝好像隻有這件事能找她。
“是，陛下。這幾天，在大家的關注之下，金陵的洪武寶鈔……尤其是在大明銀行成立後，大明寶鈔遭到了官員們的瘋搶。本來，金陵各錢莊沒有出事之前，寶鈔價格大概在三十五兩一萬貫……”
徐雲妙立即開始正式彙報：“陛下讓銀行給出寶鈔後，寶鈔的價格倒是降到了二十兩一萬貫，可是……很快，在寧王他們大筆吃進寶鈔，以及一些百姓發現寶鈔也能取代白銀在金陵市場流通使用後……寶鈔的價格，很快再次衝到了三十五兩一萬貫……”
“大明銀行落幕第一天，是三十五兩一萬貫。”
“第二天，早上是四十兩一萬貫，中午就漲到了四十五兩……晚上就漲到了四十八兩！”
“第三天，也就是昨天，早上起來，寶鈔一萬貫已經價值六十兩了！但已經沒有人願意賣寶鈔和用寶鈔了，大家反而在觀望。直到晚上，寧王他們猛然以七十兩的價格，吃進了一百萬貫寶鈔……寶鈔的價格，好像就定在了當下的一萬貫兌換七十兩銀子的價格！”
“今天的情況，還不知道。”
一口氣說完這些，徐雲妙發現她不緊張了。
徐雲妙這幾天也算是見證了寶鈔的漲盤過程，並且知道得比普通人更多。
因為，她們錢莊本來在擠兌危機緩解後，算是喘口氣，很少人再去兌換了。
可隨後寶鈔價格漲到了六十兩，就有主顧們試圖再次大額取現，問起原因，也是想要買寶鈔。
因為有人計算過，當前寶鈔的供應量，完全不夠藩王們吃進的。
而藩王收集寶鈔又必須要在太祖忌辰當天燒掉，因此，在這種前提條件下……他們開始和藩王搶寶鈔，並且想在最後關頭到來的時候，狠狠宰藩王們一刀。
在這種情緒下，徐雲妙他們的錢莊都不得不加緊從外地錢莊調集銀子……生怕他們的信譽再次受損。
雖然……在整個市場體量之下，朱厚照他們錨定的一千萬寶鈔市值價值三萬兩白銀，錨定一萬石糧食。
可經不住人抄啊，短短三天時間，一千萬寶鈔市值就已經升到了七萬白銀市值。
這可是幾萬兩白銀的憑空利潤，照樣撬動了至少十萬兩白銀的流通。
還有，再疊加金陵銀荒，寶鈔暫時取代了白銀，成為小額流通的硬通貨。
至少私底下，徐雲妙也發現了，有人開始用一二十貫寶鈔當成幾錢銀子，吃飯結賬了。
畢竟，無論寶鈔再怎麼降低，它都還錨定糧食，彙率還很穩定，十貫抵一斤糧食，二十貫就是兩斤糧食。
用兩三斤糧食購買力的寶鈔去飯店吃飯，客人和掌櫃都有一筆賬算。
客人覺得值，掌櫃的拿著升值的寶鈔也覺得賺。
而如果用這種小規模買賣之中的價值……當前的千萬貫寶鈔的市值，已經超過十萬兩了。
總之，一句話。
洪武寶鈔的價值還在往上衝！
一千萬寶鈔的市值，也還在往上衝，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
這點事情，其實朱厚照之前和黃寶他們就探討過了，隻是側重點不一樣。
“慢著，徐姑娘，照著這樣的情況。陛下給出的一千萬寶鈔，豈不是可以完整的兌換七萬兩白銀了？現在寶鈔這麼值錢？”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所以黃寶也愣住了，他還真沒關注這種情況。
“黃通政，眼下這種情況，七萬兩恐怕收不回一千萬寶鈔，如果要收的話，可能陸續要投十萬兩吧。”徐雲妙算了一下，給出了一個更驚人的數字。
“慢著……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們戶部給出的一萬石糧食，現在憑空多成了兩萬石，三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