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複識趣地將目光看向走入正堂之中的楊襲虎和嬋寒仙,對著與楊執輔一起坐在主座之上的啟明皇帝撇了撇嘴,隨即目光微移,看向和楊襲虎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咳咳,那是襲虎父親吧,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蕭束楚平靜一笑,看著對麵師妙竹那失落模樣,哪裡不知道又是一場妾有意,郎無心的單相思。
“嗯,楊伯父一直在西南道府,所以你以前沒見到人也不奇怪。”
蘇複眉頭輕挑,這大周七府的主要官員生平他在戶部的時候都有所了解,這西南道府那幾位主官,可沒見到楊居胥的名字呀。
“西南道府?”
見蘇複疑惑,蕭束楚組織了下措辭,聲音更低了兩分說道:“楊伯父並不在西南道府任職,而是承教化之責,連通官府與當地民眾,推行改土歸流之事。”
蘇複微微一愣,目光看向一臉和善,喜氣洋洋的蕭立淵,他發現自己前世學的那點東西,能適應這個時代的,好像都在這個老人手下有所嘗試或者已經推行。
西南道府是什麼地方,蘇複自然清楚。
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大大小小的族群近百,難管理,偏又不諳教化。
一直以來,就是讓曆朝曆代頭疼的地方之一。
但近些年來,關於西南道府的消息,的確是隻有好,沒有壞。
這不得不說其中功勞當屬誰。
“都是有大毅力的人呀!”蘇複感慨道。
楊居胥不領官職,以白身行教化之責,想來就是為了不讓那些固步自封的族群有所顧慮。
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楊居胥堂堂楊家第一繼承人,離開繁華的豐京,一年到頭都難以回來一次,去西南道府那苦地方當個教書匠,沒有大毅力,如何能行?
畢竟,他若想為官,有楊執輔在,有太平公主在,以他的能力,入得政事堂又有何難?
甚至於……待蕭立淵百年後,那左相的位置也不是不能一試。
大狐輕雪來豐京也不少時日了,往常隻在那信紙上見過的人或事,她基本都已經見過。
所以才更能體會到自己父汗的無力感。
這大周的權力體係之嚴密,讓任何有才能的人都有顯於人前的可能。
這與單純以血統論,標榜自由,實則刻板到極限的漠北皇庭相比,現在的大周,有何理由會滅?
“夫君你,或許可以試試成為‘大毅力’的人?”
江南事案之後,蘇複的表現已經是真正入了最高層的那些人眼中,但蘇複畢竟是蕭家贅婿,想要以此為進階之身,繼承蕭的一切,著實差得太遠。
但若楊居胥一般,當個“大毅力”的人,有誰不喜聞樂見?
蘇複輕笑一聲,對著因為自己而變得天真的大狐輕雪搖頭道:“我不行,我欠債太多了,沒有好家給我賺錢還賬,養家,我怕是會被債主給分屍了去。”
蘇複的話並不算隱晦,大狐輕雪自然清楚其中含義。
蘇複需要背的債可不是隻有自己的,還有蕭立淵的,還有蕭家的!
蕭立淵在時,世間無人敢明目張膽對蕭家下手,但蕭立淵離去後,那些折戟在蕭立淵手裡的人,那些苟延殘喘的人怕是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那……等去漠北,夫君你可得好好‘賺點錢’呀。”
天真也隻是一瞬,大狐輕雪生在漠北,以女子之身幫助自己父汗管理漠北皇庭,自不是真的天真之人。
有選擇的時候,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命運,置於他人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