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壑拿了一瓶紅花油來,要給小家夥塗上,沒想到這小家夥人小氣性大,死活不在這屋裡待著了,他隻好抱著孩子回了後院。
在後院的榻上,小家夥被藥油激的嗷嗷叫,最後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這會兒倒是不逞強了。”謝壑搖了搖頭笑道。
“我才不要被柱子聽見呢。”謝宣彆彆扭扭的說道。
挺小的人知道要強了。
“這叫家醜不可外揚,就像柱子的伯母悄悄讓柱子他爹以耕牛做抵押借官府的錢,這事兒誰都不知道吧。”謝宣一邊悄悄跟他爹說話一邊讓他爹上藥的動作輕一點兒,怪疼的。
謝壑心中畫了個魂,原來李大家的是用這個辦法借到的青苗錢啊,這就不奇怪了,隻是這事兒若讓李二家的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長留村這一片人家,除了謝老漢是軍戶,不參與保甲,其餘人家各個都跟李大家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李二貼補他哥貼補習慣了,耳根子又軟,被他大嫂軟硬兼施很快便會妥協。
隻是李大是個臭名昭著的賭鬼,拉的窟窿相當於無底洞,地裡即便有出產,變換的銀錢也隻會讓李大得了去,這也是謝陳兩家為何不給他家作保借青苗錢,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李大家的十有八九是還不上這錢的,借貸人還不上這錢,隻能沒收這一甲裡的上等戶的私產,救急不救窮,誰願意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家當被人拉走充公?!
一顆老鼠屎攪壞滿鍋粥。
這樣下去,與李大家一甲的人家都得倒黴。
謝壑垂首,邊給兒子上藥邊思索著什麼。
卻說惠娘端著一盤點心來到隔壁,薛氏在跟自己的老伴兒愁眉相對,怎麼算怎麼覺得二十畝田打不過鑼鼓來,除了交租、還了青苗錢,剩下的餘糧即便換成粗糧都很有可能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隻是一天吃一頓飯又實在乾不動活兒,愁啊愁。
薛氏歎了一口氣,回想起當年還在汴梁的日子,那個時候多好,一大家子都還活著,並未分家,分到的地也多,軍中也不抑配青苗錢,每日雖然勞累,但總過得下去,尤其是他們的孩子還活著,一到汴京城放榜的時候,便和朋友擠到街道兩側看狀元遊街,每當這時他總會悄悄說:“等我長大了,也要考狀元。”
可惜她那可憐的兒子福薄祚淺,隻有當兵的命沒有當狀元的命,而且那時候軍戶是不能參加科舉的,薛氏摸著手裡的一紙命令,心裡發苦,現在可倒好,熙州屯官向朝廷求了恩典,允了下麵的兵將可以參加科舉。
隻是當兵的打打殺殺的還行,捏筆讀書寫字實在是難為人,報名的人極少,屯官急了,規定一戶必須出一人參加科舉。
眾軍戶傻了眼,這下可倒好,不僅租子和青苗錢裹摞不清,又多了一項讀書的任務,屬實是……
“嬸子在家嗎?”惠娘端著點心在門外脆生生的問道。
“哎,來了!”薛氏聽到惠娘的聲音,忙將人讓到了裡屋。
惠娘將點心遞過去道:“剛剛多虧阿叔及時抱走了宣兒,不然山上的水一灌,河溝子裡瞬間就滿了,小孩子人小力氣小,少不得吃虧。”
薛氏這才明白了惠娘的來意,她忙搖了搖頭道:“鄉裡鄉親的住著,搭把手的事兒,惠娘客氣了。”
惠娘輕輕搖了搖頭道:“於阿叔講是舉手之勞的事兒,對我來講確是救命之恩,宣哥兒是我的命根子。”
薛氏也當過娘,自然知道獨子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她不禁紅了眼眶道:“看到宣哥兒這活潑可愛的性子,總令我想到大山小時候。”大山便是她已亡的獨子。
她拭了拭眼角岔開話題:“隻宣哥兒一個到底太單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