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一句帶有玩笑意味的回答,溫年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溫年:一定,請紀老師隨便挑
語文組五年七班紀思昭老師:好
結束完對話,溫年盯著平靜的聊天列表。
此時安靜下來,又忍不住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當時說的有關拒絕的話語,像是電影慢鏡頭般,一句句在腦海裡晃過。
有沒有表達清楚她的意思,又是不是說得太過於不近人情,容易傷到旁人。
溫年並不擅長處理各類情感相關的問題,對於旁人突如其來的好感或告白,她總是顯得無所適從,僵硬而缺少圓滑。
對於紀思昭,早在第一次被試探時,溫年就有認真地思考過,她的確有朋友方麵的欣賞,卻也清晰地知道,確實沒有半點異性曖昧方麵的想法。
而且對於她這樣鐵飯碗的工作,幾乎是她的下半生,都跟附小緊緊掛鉤,辦公室戀情是她並不想觸碰的禁區。
拖著隻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溫年仔細思慮過這件事,決定在還未開始的萌芽階段,就最好斷絕。
溫年還在想著,視線內依稀冒出一個紅點,在平靜的列表裡顯得尤為明顯。
頭像是隻窩在花草裡曬太陽的黑貓,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露出圓滾滾的柔軟肚皮,燦爛陽光淋落全身,毛發油亮柔順,看起來特彆呆萌可愛。
是周齊斯發來的一條消息,甚至不用點開,在聊天框裡就能看到。
與覆滿溫暖陽光的頭像相反的是,消息隻是很簡短的一句話,倒符合他那副冷淡性子。
Y:明天來接你們
當時加上聯係方式後,溫年一度有些苦惱該起怎樣的備注,他們之間說不上朋友,用陌生人來形容更為恰當,並不適合熟稔稱呼。
也就是這樣的兩人,卻有著本該親昵獨特的未婚夫妻關係,而在那之後,完全也沒有聯係過,改備注這件事,也就一直被她放到腦後。
隻維持著默認的狀態。
溫年猶豫了會,婉拒的話,在懸空的指尖繞了一圈,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儘管她不想再三麻煩周齊斯,可他大概會再次搬出虞家夫婦。
溫年是年初被虞家認回的,比起久彆重逢的巨大驚喜,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卻更多的是滿心茫然,平靜生活被打破的不安,還有難以忽視的不適應。
她跟虞家夫婦自小失散,對於失而複得的親生女兒,他們總是有種補償心理,儘管沒有明說,她還是隱隱感覺到掩藏在平靜之下的那股急切。
麵對給她們搬住處的提議,溫年和溫如華都沒有接受,大概是念舊心理作祟,儘管這間兩人小屋破舊狹小,幾乎找不到什麼優點。
可在這裡度過的點滴,卻拚湊出一個個溫暖的碎片瞬間,是她們母女倆依偎生活的避風港灣。
已經拒絕過這麼一次,溫年也知道,這麼兩個月以來,虞家夫婦一直很照顧她的情緒,怕嚇著她,更沒有對她提出任何要求,她也依舊在跟溫如華一起生活。
所以對於很多事情,溫年已經儘力想辦法適應,也不想傷了親生父母的心。
而周齊斯恰好處於其中微妙的位置。
他被虞家撫養成人,虞家夫婦相當於他的親生父母,出於恩情來說,他無法對她坐視不理,又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許多虞家夫婦照看不到的地方,由他來做最為合適。
今天溫年就領教了一番。
就像是今日這般,男人隨性從容,語調懶怠,仿佛在說些、做些最平常不過的小事。
在不經意間,她就已然接受了幫助。
又想到溫如華之前的擔憂,溫年側頭看向窗外,夜雨確實已經停了,剛剛發出的聲響,大概是積在屋簷的雨水滑落。
溫年:到家了嗎
剛發完消息,溫年就後悔了,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在安靜的聊天記錄裡,顯得相當突兀。
或許她應該加上禮貌的稱謂,衝散這短短四個字,裹挾而來的熟稔親近。
可是撤回再重發,隻會顯得更奇怪,溫年想了幾秒,隻能補上欲蓋彌彰的“周先生”三個字。
過了好一會,聊天界麵依舊是寂靜一片。
就當溫年以為對方不會回複的時候,收到了一條新消息,隻有短短的一個字。
Y:嗯
溫年這才完全放心下來,起身用病房內提供的充電線,給隻剩個位數電量的手機充電。
周齊斯安排的單人VIP病房,地處高層走廊最深處,門口少人來往,清淨,還是單獨的套間,所有設施都是最好的。
套間提供一次性換洗衣物,溫年簡單洗漱完,又在睡前看,才在旁邊的陪護床上睡下。
翌日,天光放晴,溫如華再次檢查了一遍身體,確認確實無大礙,隻需靜養幾天。
溫年就在旁邊陪著她。
溫如華年輕時氣血虧空,多年又勞累慣了,自從年紀上來後,身體大不如前,換季上火乾咳,雨天腰背酸痛。
開烤魚店這份工作,早就力不從心。
溫年看在眼裡,也知道溫如華性子閒不下來,本想再慢慢說服,為她尋份清閒工作,卻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地快。
在溫年的堅持下,溫如華隻得接受一整套體檢流程。
下午四點,周齊斯準時到達病房,送她們回家。
路上堵車,到達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老城區的小區,始建於零幾年,牆皮滲著黑黑的水痕,年歲久遠,難掩破舊。
進了房內,溫年去廚房燒了壺開水,又清洗了三個玻璃杯。
回頭依稀聽到溫如華開口:“齊斯,在這一起吃晚飯嗎?”
溫年張了張嘴唇:“媽……”
目光不經意在半空對撞,未完全出口的話,就這樣堵在唇邊。
周齊斯懶怠移開目光,朝著溫如華看去,卻是一道應聲。
溫如華聞言臉上露出笑容。
溫年瞧著男人神情,有些摸不準他的態度,但看溫如華開心,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溫如華沒什麼胃口,溫年在詢問過周齊斯意向後,隻簡單煮了些清湯掛麵。
用餐的小方桌,往常的很多年,隻有兩個人,此時卻多了一個人。
溫年半垂著頭,咬著掛麵,目光忍不住偷偷瞟過去。
周齊斯卻像是感知到般,微掀眼眸,朝她瞥了過來。
明明他的神情如常,甚至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溫年還是瞬間垂眼,避開這雙漆黑眼眸。
像個被抓住做壞事的小孩。
吃完飯,溫年去房間裡整理衣物,前幾天回潮,散發著淡淡的潮濕黴味,將不能機洗和染色的篩出來,才把其他衣物一股腦放進洗衣機裡。
又看到床邊的努努狗狗玩偶們,是她買的經典款,抱起放到了待洗籃筐裡。
洗衣機成功運作,發出聲響,溫年就坐在旁邊的小木凳上,拿出手機,寫起下周的備課教案。
溫年習慣先寫電子版,再謄錄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