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斯隻是稍稍頷首。
突發的小插曲,很快被甩到腦後,迎著逆風的涼風雨滴,趕往一樓急症室。
剛進去,嘈雜混亂的聲響頓時襲上耳畔。
“請讓讓……請讓讓!”
身後傳來急促不連續的滾輪聲和腳步聲,護士推著平車,家屬跟在後麵跑,滿臉是掩飾不住的焦急。
溫年目光匆匆掃過平車上的病人,邁步去找導醫護士時,腦海裡浮現剛剛瞥到的場景,左腿處血肉模糊,更為恐慌的情緒,像斷了線的驟風雨線,散亂到遍地。
導醫護士問過病人名字,溫年被帶路走到急救室外。
房外側邊是一排藍色坐椅,溫年站在門前,看著禁閉的房門。
她緊抿嘴唇,目光一瞬不瞬,就這樣靜靜看著。
連眨眼都是奢侈。
直到病房的門被打開,醫生從裡麵走出來,溫年立刻朝前走去。
“病人沒有大礙,不過受到了一些驚嚇,暫時還沒醒來,手臂和大腿有輕微擦傷,輕微腦震蕩,會有頭暈惡心之類的後遺症,最好留院觀察一天。”
溫年聽到沒有大礙,語露感激:“謝謝醫生,麻煩您了。”
“不客氣,轉病房後,家屬記得小聲些,儘量不要吵到病人。”
溫年立刻點了點頭。
辦理住院手續,繳費……溫年一切都處理得有條不紊。
周齊斯也不開口,就在一旁陪著她,隻在安排病房時,選擇了VIP單人間。
溫年本不願多麻煩周齊斯,雖說他們表麵上是未婚夫妻,可說白了,他們隻不過是托著虞家夫婦的關係,也就是她的親生父母,才有這樣一段似有若無的聯係。
可當周齊斯淡聲提及,君姨和遙叔若是在場,也會這般做時,溫年就難以說出拒絕的話語。
等一切安排妥當,溫如華也被轉入病房,溫年輕推開門,一眼就看到病床上安睡的媽媽。
手指扶著半掩的房門,溫年鬆氣時,才感覺心上懸著沉甸甸的石頭總算落下。
可隨之而來的,卻不是該有的安心。
腦海瞬間發空,泛起大片的浮白,耳畔那股嗡嗡的電流耳鳴聲,潮水般再次朝她襲來。
一路上,她表麵上偽裝的鎮定,在這一刻變得崩塌殆儘。
到了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她的四肢在發軟,就連扶在門側的手指,都在不自覺顫抖。
濃重的後怕感隨之而來,背脊連著肩膀,卷起纖細單薄的劫後餘震。
白色的病床,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場景。
“溫年。”
隨著傳來的低沉嗓音,肩膀處落下寬大手掌,那股溫熱帶了些許力度,輕握住她的肩膀。
腦海裡交錯變化的場景,像是瞬間按下了休止鍵,溫年一時得以從混雜難捱的記憶裡脫離。
垂下目光間,視線落入極具男性特征的一隻手。
指骨修長,骨節卻粗大有力,手背覆著薄薄一層皮膚,冷白,卻不顯病態,蟄伏著漫延的青色脈絡。
呈現出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很快,那隻手從視線內掠過,替她輕掩住半開房門。
那股襲來的後怕窒息感,掩耳盜鈴地消解,溫年朝後退了半步,像是跌坐般,癱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
溫年微斂眉目,任憑呼吸在胸口不斷起伏。
他們一坐一站,誰都沒有開口。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溫年總算從那股失魂落魄中回神。
目光落在垂在腿邊的斜長影子,這才意識到她剛剛狼狽的一麵,全都落入眼前男人的眼裡。
他默不作聲,她也就下意識使然,將他當做一時的避風港。
消化著滿覆的負麵情緒。
溫年神情恢複如常,起身,微微張了張唇:“周先生,我失態了。”
“還有,謝謝你……”
……一直陪著我。
剩下的半句話,溫年說不清為什麼,她沒能說出口,又突然想到,關於向他道謝這件事,已經算不清是今天第幾次了。
一時沒有得到回應。
溫年隻能感覺到,那道泛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