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歸永夜(2 / 2)

踏雪無痕 薑懷瑾 3894 字 2024-06-05

口舌被咬破,她滿嘴都是血腥味,思緒又開始變得混沌。熟悉到骨骼的氣息縈繞鼻尖,有什麼東西塞到她口中,又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她卻未覺得疼。

太狼狽了,上官瑾不想叫宮二見著自己這副樣子,可她舍不得他走。在這塵世中有太多留戀,自她得知體質與常人不同時,第一次對死亡感到了恐懼。

若死在他懷中,也還算不錯。至少沒有那麼冷,而她也不會是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傷口已燙焦結痂,不再往外滲血。在一陣器物發出的丁零當啷中,孟裕安的聲音平靜得像冬日裡的一潭湖水,他道:“人事已儘,悉聽天命。”

舊疾未愈,又添重傷,她的身子像一麵銅鏡,碎了又粘,粘了又碎,最終稀裡嘩啦碎得徹底,任憑如何補救,如何拚湊,也無法複原。縱然強行粘上,那也隻是曇花一現,過眼雲煙。

“去備藥吧。”

孟羽聽師兄對自己說,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腦中不斷思忖著法子,跟著孟裕安出去了。盤算一番後,孟羽突然問他:“師兄,算算日子,苦寒花該開了吧?”

孟裕安罕見地頓了刹那,他從袖中摸出花來,遞給小師弟。

“太好了,燕姐姐的毒終於能解了,總算出現件開心事。她在哪?”

孟裕安咽了口唾沫,遲疑道:“燕姑娘……她……”

一道微乎其微的腳步愈來愈近,孟羽飛快回過頭去,無可挑剔的麵孔沒了帷帽的遮掩,很是耀眼奪目,顯得周圍的一切皆黯然失色,所經目光必不自主為其停留,感歎此間竟有如此佳人。

——正是闊彆數月,安頓好被控子弟的衛徽音。

“衛姐姐!”孟羽語音中欣喜難掩,旋即他臉上喜色一凝,衛徽音並沒有舊友重逢的歡喜,反倒是帶著無法言說的淒然。結合師兄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不安似潮水湧來。

隻須臾,眼前景象便徹底坐實這不詳的預感。

陳三臉龐沾著暗得發黑的血,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空洞無物,恰如深邃黑夜中的無儘虛空。而他懷裡抱著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發髻中的綠檀木簪,一成不變的玄色衣衫,都顯明了她的身份,是……燕四。

手中苦寒花霎時掉落,潮水將他拍打得生疼,海岸被侵蝕得體無完膚。天已破曉,曙光閃現,在所有人的徒勞注視下,驟然熄滅,重歸永夜。

“不可能,燕姐姐她……那麼厲害,怎麼可能……”

“小四。”衛徽音輕輕撫著孟羽的頭,想說點安慰他的話,可她明白,一切皆是畫脂鏤冰,什麼話都無法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也無法寬慰失去摯親的少年人。

“衛姐姐,我不信,我不信……”

孟羽泣不成聲地搖著頭,跌跌撞撞靠近臨行前誇下海口,要取儘邪道眾人性命的人,他懷著最後一絲希冀去握那冷透的手,早已停止跳動的脈搏徹底壓垮了他。

昔時那一個個生動的、鮮活的笑顏浮現眼前,燕四總是一陣風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個極其瀟灑活潑的女子,如今她卻再不能笑,再不能吃孟裕安種的葵花籽。

孟羽曾對她說過,不會讓他們死在自己麵前,可終究還是沒做到。

他從小便在藥學上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但比之而言,更可貴的在於其日複一日、持之以恒的努力。眼見著病入膏肓的患疾之人漸漸斷息,他忽然感到恐慌,害怕自己所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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