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鈞不是良人,你甘心被這枷鎖,關在這院子裡一輩子嗎?”
竹筠心怔然。
“那我能去哪兒?”
阮凝夢微微笑了:“我同他退婚,你隨我走,好不好?”
今年的秋格外暖,不過九月的光景,金秋麥浪翻滾,夕陽餘暉灑在無垠曠野之上,靜好的歲月被無限拉長,阮凝夢白裙如霜,小腿露在外麵,光澤白皙透亮。
她陪著她到田野裡去收麥子,麥穗躺在竹筠心掌心裡,仿佛閃著金色的光芒。
“姐姐,過來!”阮凝夢笑著喊她。
竹筠心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阮凝夢抬手,在她發間插了一枝嫣紅的小野花。
“姐姐好好看。”阮凝夢眉眼彎彎,柔聲在她耳側說道。
竹筠心抬眼時眼睫如羽,微微一顫,心如擂鼓。
夜中竹筠心的窗前燈影如織,桌上一張白紙,筆墨擱在案前。
阮凝夢執筆懸在紙上,一筆一畫,嘴中輕輕念到:“一腔熱血……”
“勤珍重……”
竹筠心倚在案前,一字一句的隨著她念出聲來:“一腔熱血勤珍重……”
阮凝夢落筆一頓,纖巧而瘦削的手腕運筆揮灑,在紙上落下濃重筆墨,字跡漂亮恣意,她垂眼望著竹筠心。
“撒去猶能化碧濤。”
竹筠心握筆,顫巍巍的落在紙上,筆端猶疑而忐忑,阮凝夢便自她身後俯下身子,細膩掌心輕輕覆蓋在她手上。
“不怕,我帶姐姐寫。”
記憶悠遠而漫長,燈下這片刻光影如夢似幻,仿佛能抵過竹筠心前半生所有的苦難。
公婆見她們妻妾和睦,原本是很欣慰的。
直到那日竹筠心練字晚睡,第二日起的晚了些,沒能起身給公婆做好早飯。
那幾日秋雨連綿,她自昨日起便沒吃東西,此時垂順著頭,在屋簷外站規矩。
耳畔秋雨淅淅瀝瀝,寒意料峭滲骨而入。
門簾從裡到外被狠狠一砸,屋內阮凝夢大步摔門而出,一把拉住竹筠心的手腕就走。
竹筠心心中慌亂,忙不迭的擺手:“婆婆說要站夠四個時辰……”
阮凝夢看著身形纖細精巧,怎料手勁極大,竹筠心一時掙脫不開,被她帶著踉踉蹌蹌幾步帶入屋簷下沒雨的地方。
“姐姐每日儘心儘力侍奉左右,可偏有人不長眼,這規矩誰愛站誰站,明日起姐姐隨我一道吃飯,可提前說好,我起的遲。”阮凝夢握著她的手腕,放高了聲音,看向屋裡,挑釁似的說道。
年輕女孩的嗓音明亮而高昂,穿透層層雨聲,回響在四合院上下。
說罷她帶著竹筠心就回屋,竹筠心望著她被雨水浸透的臉頰。
她不由得一時間失神。
她分明剛剛淋了半日的雨,竹筠心卻感覺胸腔滾燙,難以自抑的劇烈喘息著。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徹底的衝破了,來自她靈魂深處被禁錮多年的渴望和不甘。
良久,前堂才憤怒而無力的傳來一聲茶盞砸碎的聲音。
陳家出了兩個不孝的兒媳,趁著陳家兒子不在,不尊老人,大逆不道,這件事逐漸在族裡傳開了。
竹筠心有時帶著阮凝夢出門,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眼光。
阮凝夢倒是不甚在意,她富家小姐出身,這輩子嘗過最大的苦,是在北美洲喝的入口嗆人的伏特加。
她有時候並不能敏銳的感受到旁人的惡意,哪怕已經明晃晃的擺在了眼前。
“我給父親寫了信,他不日便會派船來接我們回上海。”阮凝夢抱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