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很確定,
王鎮這廝不貪權不貪錢,他,好色。
再加上最近幾日內的共事,他也覺得王鎮本事比其他人要大,跟太平公主相王等人至少都打了個照麵,太平公主這兩日甚至都主動庇護著王鎮。
但李隆基卻並不擔心王鎮會在短期內就被太平公主拉攏,因為王鎮除了好色之外還有另一個“人設”:重情義。
上官婉兒曾經隻是替王鎮說了幾句話,而後王鎮多方設計也要保住她。李隆基這幾天通過各處的眼線就能知道王鎮當初的大致動向,他自覺已經完全掌握透了後者的性格。
自己對他不錯,對萬騎禁軍也不錯,李隆基不信自己出去半個月後長安就能翻天,他猶豫片刻,還是覺得不保險,開口問道:“定同,你說,自天後之後,韋後也是權勢滔天之輩,為何她沒成功,反而被咱們殺掉了?”
“你放心說,本王跟你推心置腹,你也不許跟本王隱瞞什麼。”
王鎮循著李隆基的話思索一下,猜出他想引出什麼話頭,當即沉默了一會兒,裝作自己在努力思考,隨即回答道:“臣也是讀過書,聽過長輩說的,知道天後當年在篡那啥之前,也是先做妃子,再做皇後,步步為營。
看似她改朝換代就在那一天,實則她為那一天已經做好了數十年的準備,韋太後就如同幸進之輩,背後靠山是先帝,無論如何,先帝一死,就等於是她的根基倒了大半,這一點又與天後不同。”
武則天手段再怎麼下作狠辣,但她恩威並施,明麵上大肆誅殺李唐皇族,死在她手裡的皇族高達六十三人;在李隆基八歲的時候,她又在嶺南道等地大肆屠戮李唐皇室的各路親戚,死者超過兩千一百人。
但從另一方麵,她能把權術玩弄到極致,硬生生給自己打了許多年的基礎,在初期打造了一個鐵桶般的政治利益集團。
與她相比,韋後自己隻能靠著先帝權勢沾手朝廷,而她的女兒們,譬如說安樂公主,這些人往往胡作非為,引得朝野清流厭惡。
子侄輩韋灌、高嵩等人,雖然奉命執掌各處禁軍,但根本不能服眾。
“能看到這些,你已經算是相當有見識了,鐘紹京那些人隻怕也比不上你。”李隆基負手而立,歎息道:“隻可惜,你讀書不多,你看到的東西隻是流於表麵,不知道實際。”
王鎮當即做出一副謙虛好學的樣子,捧哏道:“臣愚昧,還請大王賜教。”
很多人都喜歡好為人師,領導在這方麵尤甚,適當地捧一捧領導臭腳不算寒磣。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因為她是女人!”
聽到這話,王鎮不自覺地揉了揉右手,覺得拳頭似乎有點發癢。
李隆基沉聲道:“若當初安樂公主是譙王,若韋後是什麼郡王,親王,甚至是......孤的父王,相王,隻要‘她’是男人,朝堂上不少人想來都是樂意聽他吩咐做事的,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臣......臣不大明白,女人,不行麼?”
“天後在位時,死的人可不少。”李隆基淡淡道:“有先例在前,無論是誰,隻要是覬覦那個位置的女人,那她要麼就像天後一樣,去費勁心思經營十幾數十年,要麼,就像是韋後一樣,遲早得......”
他喟然一歎,隨即又笑道:“這數十年的時間,肯定會比天後那數十年更難走,不管是誰,都得去慢慢地熬,慢慢地等,中途但凡出什麼差錯,賭的就是自個的身家性命。
定同,你說那些人,值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