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欺騙(修(2 / 2)

風雨中的女子纖瘦、枯敗,如飄零的落葉。單薄的白色裙衫早已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吸乾她身體裡那點可憐的溫度。膝下的石板是冷的,風是冷的,雨是冷的。

四麵八方的寒意將她緊緊撅住,卻也抵不過人心的冷。

她忽地冷笑一聲,低聲自嘲:“我真傻。”

沒有人比她更傻了。

就在上月,宋瑾還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情郎。

也是在這小院裡,他捧著她的臉,溫柔而熱切地對她說:“眠眠,等等我,待事成,我定八抬大轎迎你過門,將這滿西京城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她知道他是胸有丘壑之人,那段日子,他一日比一日忙碌,時常幾日見不到人影,她也從不多問。

她同他在一起五年。

他說,能遇著她,是他此生之幸。

他說,為她,他可以毫不猶豫舍下這條命。

她信他。

可她等啊等,沒等來他的八抬大轎,等來的,卻是聖人親兵玄衣衛夜圍雲府,家產被抄,男丁下獄。母親因著受驚過度,本就重病未愈的身體徹底垮掉,不過幾日便撒手人寰。

赫赫揚揚的雲相府一朝傾覆,成了無人敢沾惹的禁忌。

那時,雲眠驚慌無措,四處求援無果,唯一的希望,便是她那杳無音訊的瑾郎。

尋不到人,她就勸慰自己,他許是被什麼事絆住了。

宋瑾成了那段黑暗無光的日子裡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靠著這信念強撐著辦完了母親的喪事,終於等到了他。

宋瑾的確是回來了。

蟒袍加身,武侯開道,街頭巷尾,伏地朝拜。

一個無名書生搖身一變成了當朝太子,這消息登時在西京城炸開了鍋。

雲眠不認識什麼太子,她隻知道,那高頭駿馬上的英俊郎君確是她的瑾郎,是雲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站在擁擠的人群裡,朝他哭喊:“瑾郎,快救救阿耶!救救雲家吧!”她的聲音很快被人潮淹沒,太子行駕自眼前而過,沒有半分停留。

她擠過人群,追著行駕離去的方向狂奔,鞋子跑丟了,鬢發也已散亂。

行駕最終在梨雨巷前停下。

她快要死透了的心又開始重新跳動:他沒食言,他來接她了。

卻不料,武侯冷硬的刀柄橫在她麵前:“殿下在此!爾焉敢擅闖!”

如此大的動靜,終於引得宋瑾的目光,他將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

那是一雙熟悉的眼,看向她的目光卻無比陌生,冷淡的,疏離的。他從不曾這般看她,就像冬日山林間的迷霧終於散去,露出千溝萬壑的本來麵目。

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宋瑾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她,看她被壯碩的武侯押著跪拜在地,沒有出聲阻止,也沒有喚她。

洶湧的淚意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終於失控,一滴滴砸在眼前的青石路麵上。

人群中有輕微的騷動,無數雙眼睛看著,看著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雲家貴女,如今低下頭顱,匍匐在逼仄小巷的塵埃裡,朝著那個昔日人人都可嘲弄唾棄的小吏,行君臣大禮。

良久,久到周遭議論聲止,久到連風吹過枯枝的聲響都清晰可聞,久到她的膝蓋被蒼涼的青石板凍透了,他的聲音才輕飄飄地落下:“起!”

昔日溫言軟語的宋瑾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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