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遠曾聽盧鬆毅說過,鸞台之中,內衛與外使之間涇渭分明。內衛需要充當皇帝監察天下的耳朵,所以人數眾多。
外使則貴精不貴多,他們大多由皇帝親自在大齊文武百官之中遴選而出,是在某些方麵能力出眾的佼佼者,在地方或朝堂之上擁有著翻雲覆雨的力量。
一旦被選中,他們會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驗,直到皇帝認為他們足夠忠心,能堪大任後,才會對其委以重任。
鸞台外使的身份嚴格保密,比內衛更甚。因為他們才是皇帝陛下幽居深宮,也能徹底掌控朝堂的關鍵所在。
盧明遠之所以猜測金賀雲是鸞台外使,一是因為金賀雲說他始終效忠於皇帝陛下,且聽從指令跟小二爺那些宗親打點好關係。二是因為他的言語中透漏出他與馮勝之間相交頗深。三則是因為與他交鋒的這段時間裡,盧明遠始終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
在問完最後那句話後,盧明遠死死地盯著金賀雲的臉,看他如何反應。
金賀雲緊接著便在盧明遠的注視之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些。看來盧大帥平時沒少給你開小灶啊,這麼隱秘的事都敢跟你透露。”
金賀雲這話的意思是,他默認了自己是鸞台外使?!
盧明遠看著金賀雲燦爛的笑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恨不得直接上手打爛他那張臉。
既然都是一個陣營裡的人,那金賀雲之前搞那些有的沒的來為難他有何意義?
玩兒呢?
或許是盧明遠的不忿與怨念太過強烈,被金賀雲給捕捉到了。
金賀雲對此不僅沒有任何心虛和愧疚的表現,還大言不慚地對盧明遠說:“你也彆怪我一開始對你那麼不客氣。你寸功未立就一步登天成了超品的定國公,還被封為監察禦史替天子巡視各州。
要是你德不配位,你自己能力不足搞砸了皇差也就罷了,萬一再破壞了我在彭城郡苦心經營多年才成就的大好局麵,那就糟糕透了。
換做是你在我這個位子上,你肯定也會有所顧慮!”
金賀雲的這番話說的倒是在理。盧明遠也不得不承認換做是他的話,怕是也會做出與金賀雲相同的選擇。
隻是,這棒子沒有打到自己身上就不回去感到疼。盧明遠身為被打了棒子的人,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彆扭。但不管心裡如何彆扭,還是處理正事要緊。
盧明遠用力地甩了甩頭,試圖把那些不愉快的感覺驅趕出去。
恢複冷靜後,他麵無表情地問金賀雲:“你既然在彭城經營多年,那彭城上下發生的事肯定瞞不過你的眼睛。你怎麼解釋歐朧兒和南越王世子殿下在郡城外遇襲一事?這總跟馮勝扯不上關係了吧?”
“沒錯,這件事的確跟馮勝關係不大。可他跟你卻牽扯不小呢,我的盧小公爺!”
金賀雲這話讓盧明遠心下一凜,他疑惑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跟我牽扯不小?我此前一直待在彭城劉氏的府中,並不曾見過他們。”
“彭城劉氏!盧小公爺你這不是自己說到點兒上了嗎?”
金賀雲似笑非笑地盯著盧明遠:“聽說盧小公爺在劉府之中大發神威,三下五除二就破了劉氏西府大夫人驟死的案子。而且您入住劉府的當晚,彭城劉氏矗立上百年的宗祠就被燒得乾乾淨淨,讓一些上了年紀的劉氏族老氣得吐血。
對了,您是不是還強行從劉府帶走了他們西府的二老爺和管家?一點兒也不顧忌世家情麵,把事兒辦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真是不得不給您鼓鼓掌呢!”
說到這兒,金賀雲還真鼓了兩下掌。他身後的金清也樂嗬嗬地跟著拍手叫好。被另一側的金風瞪了一眼才悻悻地把手放下。
盧明遠並不覺得他做的這些事有任何問題。有冤情就要查,有案犯就得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所以他直言不諱道:“金都尉想說什麼隻說便是,不必如此陰陽怪氣。您一堂堂九尺男兒這樣說話,著實讓人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