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仁不得不提醒道:“盧大人,咱們審案,這位北漠來客是不是不太適合在場啊?”
盧明遠先請胥琰到一旁坐下,而後才對程子仁道:“忘了跟你說了,他雖然是北漠人,但同時也是大齊剛封的寧安郡王。”
程子仁心裡咯噔一下,壞事了,剛才是不是對這位表現得太不尊重了?萬一不小心把人給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程子仁覺得自己挺冤枉的。雖然也聽說了來的這些貴人裡麵有北漠王族,但人他沒見過啊!
他從頭到尾都在盧明遠和蕭均衡兩人跟前忙前忙後的,哪裡管得上什麼北漠人?
弄得現在,人站在他麵前他都不認識。最讓人頭疼的是,這北漠人居然還有個大齊封的郡王身份。
程子仁一無顯赫出身,二無殷實家境,他埋頭苦讀,好不容易擠進官場後又苦苦鑽營了二十年,才爬到了方縣縣令的位置,還一乾就是好幾年沒能挪窩。
到了這個歲數,他也沒有心勁兒繼續往上爬了,隻想著安安穩穩地當個縣令到老。最怕的就是得罪什麼大人物,鬨得連縣令這等小官都做不下去。
從昨日有內侍突然跑到縣衙傳話說有貴人駕臨開始一直到現在,程子仁始終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個地方說錯了,做錯了,惹貴人們不高興。
今早知道蕭均衡帶了大部分人走了,他還暗自高興了一會兒。沒想到走了一尊神,還留了兩座佛!
再想想昨日徐老漢說的那些駭人的話,什麼天災變人禍!這簡直是天大的麻煩,就這麼砸到了他程子仁的頭上。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程子仁心中叫苦不迭,但還得打起精神來應付盧明遠和胥琰,他看著胥琰滿臉歉意道:“郡王殿下,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多多見諒!”
胥琰衝程子仁點了點頭,語氣淡淡道:“不知者不怪,程縣令不必多慮。”
程子仁沒想到這北漠人還挺好說話的,他道了聲謝後轉過身來問盧明遠:“盧大人,人都齊了,您看咱們要不現在開始?”
盧明遠想了想,把候在一旁的修山叫了過來,吩咐他去把流蘇姑娘請來。
辦完這件事,他才對程子仁回道:“那就開始吧。”
程子仁走到堂下,來到劉十二和徐老漢麵前,表情嚴肅地對他們說:“盧大人日理萬機,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過問你們之間的恩怨,這是你們的福分。一會兒大人問話,都給我老老實實回答,不準有任何隱瞞,也不許胡編亂造,誇大其詞。聽明白了嗎?”
劉十二和徐老漢紛紛點頭稱是。
給這兩方人一個下馬威後,程子仁立刻換了一副諂媚的麵孔,對盧明遠道:“盧大人,您有什麼想知道的,請直接問就他們就好了,諒他們也不敢在您麵前造次。”
盧明遠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問話,修林手裡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說是簡郡王殿下差人送過來的。
盧明遠從修林手裡接過信後,直接拆開看了起來。信寫得並不長,短小精悍,很符合蕭均衡的特質。但裡麵的內容卻很豐富,當然最主要的便是告訴盧明遠他與流蘇此前那番談話的內容。
說實在的,雖然盧明遠此前跟蕭均衡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當得知那些猜測被證實且實情比他們猜得還要離奇不少時,盧明遠還是被驚到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們從一開始就被皇帝和竇公公算計得死死的。若不是蕭均衡跑去詐了流蘇一下,他們還不知道會被蒙在鼓裡到什麼時候。
這個流蘇姑娘也不簡單啊,不動聲色地跟馮勝打配合,設了這麼大一個局。也難怪會讓蕭均衡念念不忘,臨走了還囑托要對她多加照看。
盧明遠正感歎著,修山領著流蘇走了進來。
也許是跟蕭均衡透了底,不必再偽裝,流蘇此刻既沒有身為舞娘時的柔弱易碎,也沒有報複劉大年後的恣意癲狂,而是一副沉靜如水的模樣。
她走入公堂,對著上首的盧明遠無聲地行了一禮後,便靜靜地站到了一旁。
盧明遠朝她點頭示意後,轉而對徐老漢說:“徐老漢,你昨晚曾談及你做了數十年的河工,對徐家灣附近的那條河道了如指掌。又看到了一些洪水爆發前後的怪異之處,所以覺得洪水決堤可能並非天意而是人為,是也不是?”
徐老漢偷偷瞄了一眼程子仁,囁喏道:“回大人,草民,草民昨晚確實說了這些話。不過,畢竟過去了那麼久,草民說不定記錯了!現在仔細想想,當時的場景已經記不太清了,所以草民這些話您可以不必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