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們不同,一來你們本就不應卷入我們定國公的家事中,二來你們無論是自身武力還是身邊的護衛都有限,一旦遇到真正的危險,很難像曾在沙場曆練的我一樣回護自身周全。
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留在新京,反倒會成為暗中之人牽製我的把柄。不如避去西北,碧雲山那邊雖也處於北境,但本身身處涼州腹地,又實力雄厚,安全方麵不必擔憂。而且,一旦涼州出現什麼狀況,你們也能依靠自己的身份或身邊跟隨的護衛出一份力,掙一份功勞。
你們與我一樣,在家中皆非嫡長。如果一直無所事事地廝混下去,到頭來也隻能仰仗家中父兄過活。仰人鼻息畢竟不是大丈夫所為。你們跟著我也操練了這麼久,不說上戰場殺敵,在後方支應一二絕對沒有問題。
到了碧雲山後,你們時刻關注北境戰事,若時機恰當,可請家中長輩運作一二,到時候既能發揮所學,又能積攢一片基業,也能讓我對你們的未來少些擔憂!”
盧明遠這一番話可謂是推心置腹,在自己身處險境的情況下,他不僅不依賴兄弟們,反倒推開他們。甚至幫他們精心盤算,找到一條能建功立業的光明之路。如此胸懷,如何不令人動容?
反正錢不棄四人是被他感動得眼淚汪汪。他們的確如盧明遠所說得那樣,因為不是嫡長在家中遠不如兄長受重視。他們若真是那些不求上進、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絝子也就罷了,受不受重視的不重要,隻要有錢有人能讓他們吃喝玩樂就行。
可他們不是,偏偏有那麼一絲該死的勝負欲和上進心,不甘就這麼混吃等死一輩子。可要麼受自身資質所限、要麼得不到家中資源傾斜,高不成低不就,渾渾噩噩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陰差陽錯遇到盧明遠,他們的生活才變得有聲有色起來。盧明遠有著敏銳的直覺和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
錢不棄這些在外人看來平平無奇的庸才,卻被他發掘出了奪目的才能。
如錢不棄,他母親在生他時難產,花了一天一夜才將他生出,導致他幼時就表現得比其他孩子遲鈍、木訥。他的父親嫌棄他晦氣曾一度想要將他過繼給無子的族侄,是他母親拚死護下了他,並給他改名不棄,以示撫養他長大的決心。
錢不棄雖然在母親的精心照料下平安長大,但在學業上卻表現平平,哪怕他拚儘全力、宵衣旰食,也比不上兄長們且玩且學的進度,所以很快就被父祖放棄。
可即便如此,為了回報為他日夜操勞的母親,錢不棄還是日複一日的埋頭苦讀。就在他一直停滯不前,不知未來在何處的時候,他遇到了盧明遠。
是盧明遠看出了錢不棄雖然才思不夠敏捷,但做事條理分明、井然有序。無論多麼紛繁複雜的事情,他都能無比耐心地將其一一分解。無論多麼混亂不堪的信息,他也都能非常準確地將其一一理清。這樣的能力簡直太適合坐鎮大軍後方,協調處理各種後勤事務了。
所以盧明遠逐漸有意無意地培養錢不棄這方麵的能力,並讓他在他們這個小團體裡發揮這些能力。以至於錢不棄很快就成了他們中大管家一樣的存在。事無巨細,皆由他負責,而他也總能處理得很好。
如李昱丞,他是誠意伯府二公子。誠意伯府是大齊立國以來唯一一家靠給朝廷送錢獲封爵位的勳貴。這李家在前朝時便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巨賈,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當時的李家家主深知這種時候他們這種富商就是那些兵匪眼中待宰的肥羊。
為了保全家族,李家家主當機立斷選擇了當時勢力尚弱、缺人缺錢的蕭氏,為他們輸送了大批錢糧。當時的蕭氏家主,也就是後來的大齊太祖跟李家家住承諾一旦事成必有重報,這誠意伯的爵位就是大齊太祖兌現的承諾。
大齊建國後,李家深知自己靠錢財上位底蘊淺薄,所以一直行事低調。可就算是這樣也沒能躲掉太祖子孫的覬覦。他們為了爭奪皇位,不約而同地盯上了李家這座金山。
李家家主不敢不自量力地摻和進這種滔天禍事中,跟大齊太祖獻上一半家財表了忠心後便舉家搬到了當時十分蕭條的東都,也就是如今的新京。
太宗皇帝登基後一心要遷都,可在前朝繁盛一時的東都早已衰敗多年,想要遷都必要重建。當時的誠意伯府已經遠離權力中心許多年,勢力每況日下。但他們的新任家主卻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上表朝廷願以全部身家協助重建東都。
太宗皇帝大悅,將重建東都一事全權交予誠意伯府。十數年後,煥然一新的東都迎來了整個大齊天下的主人。太宗皇帝不顧反對強行遷都到這裡並任性地將東都改名為新京。由此,誠意伯府再次回到了大齊權貴圈中。
如此一波三折的經曆使得誠意伯府對家族繼承人的選拔極為重視,畢竟家主的選擇決定了家族的生死。誠意伯府雖然難免也如其他勳貴一樣奉行嫡長繼承,但後繼者的才能同樣是考核的重中之重。
到李昱丞這一代,說不上對他而言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有著一位被族老判定擁有天人之資的兄長,族人都說他這位兄長將來定能超越那位為家族掙來一個伯府爵位的先家主。
所以,他兄長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誠意伯府新一代的繼承人。而李昱丞則毫無意外地被放棄了。
但李昱丞卻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也值得被重視。哪怕不像兄長那樣給他全方位的培養,至少給他點權限讓他發揮下自己的能力也行啊!
可惜的是,誠意伯府奉行贏者通吃,他隻能在兄長心情好的時候從他那裡拿到一些想要的東西。這種靠搖尾乞憐度日的生活簡直糟透了,直到遇到盧明遠,他的生活才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