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韓相當場拒絕了大理寺卿的請求。但他同時表示,如果盧鬆毅一直拒不配合,隻要證據充足,為其定罪亦無不可。
有了他這句話,三司立刻調轉方向。他們不再費儘心思、想儘各種辦法隻為撬開盧鬆毅的嘴,轉而去挖掘更多能夠給定國公定罪的罪證。
這個時候,李昇再次粉墨登場。他拿出了更多來源不明的證據。這其中有定國公與他人的通信,有一些曾與他有過交際之人的口供,更有甚者甚至有定國公府中執役的仆從的告發。
三司拿到這些證據如獲至寶,很快就緊鑼密鼓地製作了一份能夠自圓其說的定罪書。
陸懷瑾當仁不讓,代表三司將定罪書在朝會時呈上。待文武百官傳閱一遍後才滿懷憤慨地將定國公犯下的累累罪行悉數複述一遍。時不時地還為眾官員展示他們查到的能夠佐證定國公罪行的證據。
他的這一番表演可謂是有聲有色。講到動情之處他還會不由得涕泗橫流,為定國公利欲熏心、晚節不保而感到羞愧和遺憾。
讓不少心中仍有疑慮得官員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思路一步步地往堅信定國公有罪的方向走。
陸懷瑾在結束表演後,當即向韓相請示給定國公盧鬆毅定罪。依照大齊國法,單單裡通外國一個罪名就足以讓整個定國公府灰飛煙滅。
他還假惺惺地表示看在定國公往日的功勞上,可以不夷滅三族,但奪爵抄家、令他自戕卻是朝廷能給的最大的恩典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韓相似乎也不能逆勢而為。但他並未直接支持陸懷瑾等三司官員的定罪之說,而是言明事關重大,需要奏請皇帝,恭請聖斷。
韓相爺把皇帝抬出來,眾官員頓時偃旗息鼓。畢竟皇帝已經多年不上朝,乾元殿中的一些年輕大臣甚至沒見過皇帝一麵。而能與皇帝一直保持聯係的就隻有定國公盧鬆毅和韓相爺韓競了。
新京中與定國公關係不錯的老臣都知道皇帝與他親如兄弟,他們都寄希望於皇帝能金口玉言,下令重新徹查此案,還盧鬆毅一個清白。
然而,他們的期望很快落空。當日韓相爺入宮不久,宮裡便傳來旨意,先是認可了三司在整個案件查辦過程中的不懈努力和他們得出的定國公有罪的結論,而後對三司的定罪做了調整,即對定國公府奪爵抄家,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隻將盧鬆毅流放北境。
整件事情,從監察禦史李昇揭發定國公罪行,到大理寺和禦史台聯合查證,再到三司會審、皇帝下旨,不過區區七日。
僅僅七日,在大齊百姓心中猶如神明一樣的定國公便跌落凡塵,成了人人皆可唾罵的罪臣。
新京百姓是最先知道定國公被下獄審問之事的。但定國公被下獄到流放之間所隔時間實在太短。以至於很多百姓隻聽說是韓相下令拿人又派人對定國公府奪爵抄家,便以為這整件事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朝中的不少大小官員也有這種想法,不過那是因為他們事後發現,最先揭發此事的禦史李昇是被韓相的得意門生吏部侍郎賈思勤升調至禦史台的。
李昇天然屬於韓相這一派係,那他的所作所為豈不是都是出自韓相之意?而且韓相在案情的調查過程中一直有意無意的順水推舟,要說他沒有對定國公不利的心思恐怕沒人會相信吧!
盧明遠也是知道了這些情況後才篤定是韓競設計陷害他祖父盧鬆毅。要不然很難解釋李昇為什麼突然從不入流的小官一躍成為有資格進入乾元殿的監察禦史,他又從哪弄來那麼多似是而非、似假還真的所謂罪證?
但修林兄弟和錢不棄等人在一番調查後卻發現,李昇背後之人似乎並非僅僅是韓競那麼簡單。
可能是定國公府覆滅已成定局,李昇的行事放肆了很多。所以在被錢不棄等人盯上後很快就露出馬腳。
修林武藝最高,修山便讓他扮作錢不棄等人的隨從每日到李昇經常出入的茶館盯梢。
很快,修林就發現李昇在進入茶館後會有意撇開隨從,穿過茶館後院進入到與茶館相鄰的一處小院中。在那裡他會與一個總是身穿竹青色文士服的中年人會麵。
那人身材高挑、麵容清臒,渾身上下除了一枚竹簪外再無其他飾物,渾然像是一個清貧士子。然而,李昇在他麵前卻一直畢恭畢敬,始終以他為尊。
修林帶著這一發現回來後,修山便根據他的描述將那中年人的麵貌畫了出來。錢不棄等人拿著那人的畫像暗中花錢雇了些幫閒幫忙打聽。沒過多久就有人回複說那個中年文士好像是承恩侯府為五皇子請的一位西席,具體名姓不詳,隻知道大家都叫他明先生。
據說這個明先生是教琴藝的,在五皇子的一眾老師中根本排不上號。所以十分清閒,經常上街遊蕩,尋摸好琴和樂譜。以至於賺的束脩全都花在了這些東西上麵,日子過得還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