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雲皎皎手指輕輕轉動著手釧上的玉珠, 看了半晌並?未說話。
而後將手釧連同字條重新放了回去。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挺好看的,怎麼放回去了。”
雲皎皎脊背略略發涼, 麵上仍然?不動聲色,“我隻是?看看而已?。”
司延朝著李隋伸手。
李隋壓低草帽,將手釧重新遞了回去。
雲皎皎小心觀察著司延的神色,也看不出他是?否察覺出了什麼。
李隋遞過去後就裝作整理物件的樣子?,躲到了後麵。
司延拿著手釧,觀賞了片刻。
今日天氣正好, 日光照在和田玉珠上散出柔軟微光,司延將手釧重新套回了雲皎皎手腕上, 紅繩白玉金墊片襯得她手腕白皙,倒是?很適合她。
司延握著她手腕,打量了許久, “留下?”
雲皎皎有幾分心虛的眨了下眼睛,隨口?應道, “好。”
李隋背著身子?, 聽著身後的動靜,在他們?臨走前回頭壓著帽簷多看了雲皎皎一眼。
雲皎皎生怕司延敏銳的觀察力?,發現李隋,慌張之餘順勢握住了司延的手,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男人掌心溫熱粗糙,帶著說不清的力?量感。
她拉走司延, 沒一會兒就不自在的鬆開手,卻沒有料想到反被握緊。
司延捏她跟捏棉花一樣, 一下一下,“你今日, 有點主動。”
雲皎皎仰頭看他,“摸一下手就主動了?我怎不知侯爺這般純情,連手都碰不得。”
司延挑眉,拖長語調,“碰得。”
“不想碰了,你鬆開。”
“不鬆。”
無賴。
雲皎皎細嫩的手背被摩挲得發癢,抽不開便?隻能?忍著。
忍來忍去,竟莫名在麻癢中體會到了絲絲縷縷的舒服。
雲皎皎凝眉,覺得自己怕不是?有些毛病。
紛亂的集市上,兩個暗影悄無聲息的觀察著不遠處兩人背影。
“主子?果真猜得沒錯,這兩人確有私情。”
“回去稟報主子?。”
一個眨眼間,兩人便?消失在人群裡。
雲皎皎回到侯府已?經鄰近傍晚,支芙打著哈欠見她回來,忙起身去迎,“姑娘。”
雲皎皎前腳進屋,後腳衛轍就抱著大盒小盒跟著進來。
支芙愣在原地,“這是?……”
衛轍放下東西,“今日去商隊,侯爺買的,說你家姑娘喜歡。”
支芙總覺得衛轍說不出好聽的話來,“什麼我家姑娘,明明是?咱們?家姑娘。”
“誰跟你一家。”
支芙厭煩的趕客,“行了,既是?外人,那就送下東西走吧。”
說罷,就關上了房門?,回頭笑眯眯的看著雲皎皎,“姑娘,有吃的嗎?”
“帶了帶了,就知道你定是?要問?,”雲皎皎拿了個食盒,“他們?的炙羊腿還不錯,你嘗嘗。”
支芙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兩眼放光。
吃著吃著倒是?想起來了正事,“姑娘,今日阮府又來送書本了,你去瞧瞧吧。”
自打阮知韞要準備大選之後,雲皎皎很少再接到阮知韞的消息。
她翻開書本看了一會兒,鬆了一口?氣。
因為太子?先前的事情,阮知韞並?沒有被指給太子?,也沒有指給任何人。
皇帝那邊現在對於自家兒子?的各個動向都很是?警惕,控製朝堂內部勢力?平衡,對這些重臣的子?女一時半刻都沒有安排。
算是?個好消息。
仲春過後,雨水多了起來。
傍晚細細密密的雨霧籠罩住整個京城,雲層滾過,一道亮光驀的劃破雲層天際。
響亮的雷鳴聲混合著花瓶落地的聲音響徹在東宮大殿之中。
“為什麼?!”燕淞怒目圓睜,“說好的讓孤迎娶阮太師家嫡女,好讓孤在朝中站得更?穩些,你怎麼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燕淞快步走上前,指著座位上的薑皇後,“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與孤說,此事一定能?談妥……”
“本宮讓你迎娶阮太師家嫡女,是?為了讓你知禮數,有教養!”薑皇後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看看你如?今成什麼樣子?!豈敢對本宮大呼小叫!便?是?本宮敢提,誰敢把女兒嫁給你!”
燕淞氣笑了,又是?發泄一般將桌上所有東西都掃乾淨,“你還有臉說!若是?你得寵,孤還至於天天受燕沛之的氣!還至於去拉幫結派?時時心驚膽戰孤這個太子?會不會有一天被廢了!”
“難怪父皇不喜歡你,”燕淞鄙夷的打量著薑皇後,“這般窩囊沒用,活該你這個皇後天天被後宮妃嬪騎在頭……”
“啪!”
清脆響亮的一巴掌重重的打在燕淞臉上。
燕淞被打得噤聲,偏頭捂住臉。
薑皇後顫抖的手指緩緩攥緊,最後反倒歸於平靜,冷笑出聲,“你以為本宮多喜歡他?”
“你以為本宮多願意生下你這個和他一樣的下賤東西。”薑皇後半眯著眼睛,“本宮巴不得你這個賤種腹死胎中,也不會成為困住本宮的枷鎖!”
燕淞從未在一向低眉順眼、知書達理的母後嘴裡聽過這般惡毒的話,一時愣住。
薑皇後與燕淞擦肩而過,聽到她極輕的聲音,“想再毀掉一個好人家姑娘,你們?做夢。”
“我是?太子?!”燕淞大喊出聲,“看上誰是?她的福分!”
燕淞見薑皇後走遠,咬牙,一腳踹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椅子?滾在地麵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該死,還沒有孤得不到的東西。沒有賜婚又如?何,毀了她清白,她就算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京城內的陰雨連下了幾日,屋內都泛起些潮濕氣息。
被拴在架子?上的素風在外麵透了一會兒氣,就叫嚷著要進屋躲雨。
雲皎皎把它從外麵接進屋子?裡,偏他自己進來還不行,伸著脖子?去看它在窩裡留的兩個蛋寶寶。
雲皎皎又將整個架子?都挪進來,素風才放心。
她拿著東西,給素風的碗裡添糧食,看了看被素風護住的兩個雞蛋。
看它還真的挺愛護的,要不是?它多少對敵人還有些親近感,雲皎皎也覺得這般做是?有些殘忍。
她一麵添糧,一麵想著。
一隻手從她身後伸過來,拿過雲皎皎手中的鷹糧。
男人指尖滾燙,雲皎皎一下子?被燙了一下,收回手。
雲皎皎回頭看過去,迎上了司延微深的黑瞳,“你手好燙啊,發燒了嗎?”
司延並?不說話,隻是?代替她喂著素風,但她莫名覺得司延渾身上下都無聲的散發出一股自然?的荷爾蒙氣息。
雲皎皎見他並?不回答,慢慢讓到一邊,以至於自己的身體並?不會被他全然?籠罩,帶來難以言喻的被掌控感。
屋外潮濕,細密的雨點打在窗戶上,水汽熏染得屋內也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雲皎皎不適應的打破這些沉默,“它好像真的把它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了,我看它照顧得挺好。”
“之前抓到的許義和其?他一些刺客,問?不出話來,自裁了。”司延開口?,嗓音就是?極致的沙啞,像是?磨在了她的心口?。
雲皎皎壓了壓眼睫,“他們?衣服留著,到時候找幾個人假扮也好。”
司延喂好糧,將東西放在旁邊,回頭看向雲皎皎,“你想好怎麼辦,告訴我就行。”
雲皎皎看著他眼睛發紅,靠近了一些,“你眼睛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有點紅。”雲皎皎指了指他眼睛的位置。
這麼看著好像還不止有點紅,眼底有些紅血絲,像是?極度乾渴著什麼東西。
她仔細的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睛,看進他瞳孔卻忽然?與他視線撞了個正著,仿佛一眼便?被吸了進去,狠狠揉搓攪碎。
雲皎皎頓了頓,移開視線,“我記得周佶先生還在,不然?叫他幫你看……”
她說著往外走,手腕一下子?被擒住。
“無妨。”司延話語間氣息很重,“不用去。”
雲皎皎看著他手臂用力?時鼓動的青筋,在手腕處顯得血脈噴張,“你怎麼了?”
司延鬆開手,平靜的看了一眼窗外,“樓下我重新找人翻新了一遍,添了一個花廊。”
他說著,往樓下走。
雲皎皎知道他說的是?之前顧欽的房間,她跟著下去,追著問?道,“這晚上,為什麼要去花廊啊。”
司延走到樓下大堂停了下來,“帶你看月亮。”
樓下沒怎麼點燈,光線不好,雲皎皎懵懵的往窗外看了看,“可,今天陰天啊?”
司延身影隱沒在綿密陰影處,轉過身看她,“是?啊,今天陰天。”
也不知是?光線問?題,還是?彆的,雲皎皎驟然?感覺到了升騰而起的危險氣息。
像是?從暗處滋生,攀爬,將她包裹籠罩,再一點點蠶食。
雲皎皎眼睫輕顫了下,輕扶了扶旁邊的樓梯就要上去,“那我們?不然?改……啊!”
她腰身被攬過,壓在樓梯上,“那就換個月亮看。”
比細雨更?加綿密潮濕的吻瞬間席卷而來。
她像是?被卷進了窗外的風雨之中,任由風雨摧折擺布。
混亂中,屋門?被撞開,雲皎皎遲鈍的反應了片刻,直到被壓在床褥間,才反應過來,“這裡……”
“怕什麼,顧欽已?經走了,他不會回來了。”
“不是?。”
“不喜歡嗎?”司延壓在她耳邊,“在你之前丈夫睡過的地方,和他的仇敵……廝混?”
第52章
像是火苗燎過, 細密灼熱著她的每一寸,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而急促。
幾乎是司延話落的瞬間,她腦海中便浮現出顧欽在這裡睡過的畫麵, 偏偏他一走,他們就……
也不知是什麼刺激到了她的神經,雲皎皎身體縮緊了些。
“緊張?”
“不要提他。”
雲皎皎總覺得這種時候,提另一個?男人?讓她心底萌生出些罪惡感。
但司延每次都?像是著了魔一樣,偏偏要將她和顧欽曾經的關係放在這種時候一遍一遍鞭撻,揉搓。
直到碾碎揉爛為止, 讓她清晰的明白,她和顧欽的關係結束了, 或許早早就不應該開始。
這像是司延的惡意萌生的開端,試圖一遍遍摧毀的心結。
越是不讓提,就愈發的膨脹。
司延氣息壓低, “為什?麼不提?”
他忽然將人?翻過去,寬厚粗糲的手掌握著她的下顎。
美人?纖長天鵝頸在男人?寬大手掌中顯得羸弱, 她被摁在枕邊, 鼻息間是似有若無的薄荷氣。
“顧欽從前愛用薄荷熏衣物用具,雖是換了,但我都?重新熏了一遍。”司延從背後覆上,“是不是很熟悉。”
雲皎皎忽然覺得這薄荷氣息變了意味, 掙紮著被壓覆,毫無氣力的錘了下枕頭, “你?,是不是, 有病。”
“我是有病。”司延嘶啞的聲音鑽入耳膜,“不比他溫文爾雅, 虛情假意。”
雲皎皎脆弱的心臟承受著他的瘋性。
“喜歡他抱你?,還是我抱你??”
“他碰過嗎?”
雲皎皎眼尾沁出淚花,沾染在薄荷氣息的軟枕上,“不許問了。”
司延略過她的抗議,自顧自的沉吟,“應當沒有,文人?要臉,怎會對皎皎做如此齷齪之?事。”
“可我不要。”
瘋子,這個?瘋子。
雲皎皎大腦一片空白混沌,隻有前後的薄荷香氣和身後的玉菱木氣息交替吞沒著她的感官,她捶打軟枕抗爭的動?作被牢牢摁壓住。
司延手臂青筋繃緊浮動?,壓在她的手臂上。
屋外滾雷陣陣,此起彼伏搖顫著整個?安京城。
雨水順著屋簷泱泱流淌而下,拉出一片雨簾籠罩在窗前,遮蓋住屋內的光影和響動?。
聽著自己曾經丈夫的床榻被弄出聲響,他如今在彆處還想?著如何救她出來,雲皎皎背叛的羞恥感和報複感到達了巔峰。
她覺得自己也?要被司延帶著瘋下去,沉淪墮落。
京城中驟雨初歇,早朝之?上,燕程詢問著工部?上林苑修建得如何,工部?如實回稟著,能夠在春獵之?前完工。
戶部?尚書聽著這些話,站在下麵踟躕不安,小心翼翼觀察著上麵燕程的臉色。
他正要上前一步,正好?迎上燕程冷厲的視線,又收回了步子,幾番輾轉之?下,他還是站了出來,“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燕程看了他一眼,眼底多?少?帶了煩悶,“既知道不當講,那就彆講了。”
戶部?尚書連忙跪下,“陛下,現如今全國?各地的糧荒愈發嚴重,各地上報的災民數以萬計,臣以為眼下應當舉國?力平災,春獵之?事可暫緩啊陛下。”
燕程臉色黑了下來,安靜了片刻看著戶部?尚書,“桓王不是已經帶著賑災糧下去了嗎?”
“桓王下放也?隻是飲鴆止渴,僅此一批遠遠不夠,何況天災難料,總要扶持各地農作方針,以應對天災。”
燕程的聲音一點?點?高了起來,“那你?想?辦法啊,總跟朕說這出事了,那天災了,什?麼都?要朕想?辦法,朕要你?這個?戶部?尚書有何用?!”
戶部?尚書跪在地上噤了聲。
“行了,你?們先商議,有辦法了再與?朕聊。”燕程起身,“首年春獵關乎國?運,不能取消。”
說著燕程背過手,“若是沒彆的事就退朝。”
燕程壓根也?不管下麵是否還有人?有事稟報,接著離開了大殿。
大殿眾人?麵麵相覷半晌,還是都?下朝散開,司延正要走,被李公公叫住,“侯爺留步。”
司延停下,看李公公笑眯眯的躬身,“陛下有要事請侯爺商議。”
司延應聲去了後殿,戶部?尚書大約是跟上來進諫,燕程正在發火。
“說什?麼平災,那不都?要銀子嗎?可朕才開國?,連新朝行宮都?沒修繕完,哪裡來那麼多?銀子!”
燕程背著手在屋子裡踱步,“那不是還有沒有受影響的地區嗎?不然這樣,去把那些地方的賦稅調高。”
戶部?尚書駭然,“這,這恐怕不妥吧陛下。”
“這又不行?!”燕程看著戶部?尚書,“不是你?說的舉國?力平災?!難道指望朕把所有的賑災銀兩都?出了?!”
燕程發了好?大一頓火,將戶部?尚書趕了出來。
戶部?尚書歎著氣,從司延的身邊走過。
司延進了屋,朝燕程行禮。
燕程仍然眉頭緊鎖,“前陣子你?在京外平亂,可看到了那些往京城鑽的難民?”
“是。”
燕程歎了口氣,“朕才剛登基,那群賤民就想?著吸朕的血,本來想?著偷偷弄掉一些,沒想?到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燕程煩躁得很,“這種事還是你?會辦,聽說前兩日你?辦得都?不錯,沒有人?鬨過。”
“京外十裡八鄉,就都?交給你?了,”燕程沉吟著,“若是過陣子其他地方厲害了,恐怕還得勞煩你?離京外調去處理一下。”
司延垂眸,不動?聲色的答應下來。
燕程看向司延,冷不丁問著,“對了,朕先前給你?送的幾個?通房,可還合心意?”
司延平靜的回著,“合心意。”
燕程笑了,走到了司延身邊,“很喜歡你?怎麼都?沒碰啊。”
霎時,寒意在殿中擴散開。
“你?這般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習武之?人?一身血性,能忍得住?”
司延麵色不改,“陛下說笑了,從前軍營中禁女色,就是怕過度沉溺影響戰事,臣事務繁多?時,沒有這個?習慣。”
“也?是,怪朕了。”燕程又莫名?一句,“那小公主還在你?府裡養著是嗎?”
司延眉骨微動?,“在。”
燕程點?頭,咽了兩下口水,“過兩日春獵,把她帶上。”
隻此一聽就知道燕程打的什?麼算盤。
衛軻在宮門外看見司延出來,迎上前,看著司延如常的麵色,“陛下叫您去說了什?麼?”
“沒什?麼。”司延神?色平靜無比,“回府。”
“哦。”衛軻調轉馬匹方向。
司延冷不丁一句,“前陣子陛下送來的通房都?在是嗎?”
“在。”
司延嗓音略顯陰寒,“都?叫去,等著。”
衛軻聽司延提起那幾個?通房倒是新鮮,疑惑的看向司延,見司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便也?沒有多?問。
司延回府之?際,帶上餓了很久的烏雪,磨乾淨它的爪牙。
帶到了大堂,卻發現屋內空空蕩蕩,他眉頭緊鎖,轉頭看向旁邊的衛軻衛轍,“人?呢?”
衛轍表情複雜,踟躕片刻才開口,“侯爺,都?在後院陪雲姑娘練琴呢。”
司延:“?”
司延站在高樓遠遠看過去,看著雲皎皎的小院子裡頗為熱鬨。
雲皎皎周圍圍了五六個?女孩子,簡燭坐在她身側,看她彈了幾個?音,搖了搖頭,以半環抱的姿態環住她,將人?圈在自己和琴之?間,纖細手指交疊,重新按著她的手彈了一遍。
“不對不對,這樣太寡淡了。”
旁邊舞姬上前,再次環住雲皎皎,換了種方式彈了一遍。
“這般豔情,俗氣。”
“那你?來!”
“我來就我來。”
這些舞姬善舞善琴,一個?接著一個?的去抱雲皎皎,教她彈琴。
司延眉梢微揚,“她們經常這樣?”
“您不在的時候,常這樣。”
司延意味莫名?的笑了,“這通房倒像是給她安的。”
“方才雲姑娘說不急這會兒,您看要是有必要,屬下去讓她們散了。”
司延拉過烏雪,“罷了。”
院子裡幾個?人?總算是統一了意見,見雲皎皎彈出來味道對了才高興起來。
雲皎皎突然想?起來,“哎呀,剛剛侯爺是不是叫你?們過去。”
男人?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般和諧,“你?這才想?起我來?”
院子裡人?都?一個?激靈,忙行禮,“侯爺,妾身參見侯爺。”
司延緩步走過來,帶起一陣涼風,令人?心下陡然升起寒意。
雲皎皎愧疚無比,“都?是我不好?,光顧著讓各位姐姐陪我玩了都?忘了正事。”
“本身也?是我們誤了時辰,侯爺恕罪。”
“是啊,是我們總讓雲姑娘試新曲,這才耽擱了。”
司延抬眼,看雲皎皎一臉無辜,話都?不用說,就一群人?幫她掩護,“都?下去。”
幾位姑娘擔心的看了一眼雲皎皎,但也?忤逆不得司延,紛紛退下。
烏雪朝著雲皎皎一步步走過去,雲皎皎也?隻得後退,被逼進了屋子。
四周安靜了,司延進屋才開口,“玩得挺開心。”
“這話怎麼說。”雲皎皎坐下,喝了口茶潤喉,“我們隻是正常來往,你?彆多?想?。”
“這些舞姬裡有皇帝細作你?可知道?”
“知道啊。”雲皎皎放下茶盞,“細作盯你?的,又不是盯我的。她們對我好?跟盯著你?又不衝突,我想?要幾個?好?姐姐疼我,也?沒有什?麼錯。”
“沒被疼夠?”
“那能怪我嗎,她們說話都?溫溫柔柔最新婆婆紋海棠文廢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騰.熏.裙號亖爾貳二巫久義四七,香香軟軟,圍著我妹妹妹妹的叫,誰能不迷糊,哪跟你?……”雲皎皎反駁到一半,開始心虛的轉移話題,“你?是想?審訊她們嗎?我倒是知道一點?。”
“簡燭家是淮陽的,家裡有一個?弟弟,等她拿讀書錢。文琴給她母親掙抓藥錢、秋音家裡去女留男不要她,還有兩個?戰亂家破人?亡被買進舞坊。”
司延還對雲皎皎那一句“想?要幾個?好?姐姐疼我”耿耿於懷,“這些時日,你?倒是把人?家家裡打探的夠清楚,打探這些倒不如處理掉不容易有風險,燕程知道我的脾性,說是伺候的不滿意又無妨。”
“人?都?會為自己缺的東西而低頭,她們哪個?是細作都?有可能。我隻是覺得她們幾個?,與?我有些像,”亂世之?中女子多?半身不由己,“不過如何處置,還是看你?,我不好?乾涉太多?,再放了誤事的細作,壞了大局。”
“隻不過侯爺如今還在燕程麵前當差,殺了她們燕程生疑。若是在不殺的前提下,你?捏住她們的弱點?和需求,要麼挪為己用,要麼提防控製興許會更妥當。”
若是這幾人?真的存在風險也?就罷了,可她們來了數月,侯府這麼多?秘密就發現了一個?司延沒碰她們,說明也?都?是普通人?,突破不了侯府的消息網,這幾個?人?也?沒有非要為燕程賣命的理由。
雖是說不乾涉司延的決定,她還是想?爭取一下,“她們缺的,要麼一個?錢字,要麼一個?情字。”
“她們缺錢討生計的很簡單,侯爺你?隻要把他們的家人?私下捏住照顧好?了,她們能成?為你?提防皇宮的細作。”雲皎皎轉了一下茶盞,“沒有家人?,缺情分的就有些難了,不過你?手底下那麼多?未娶的小侍衛,選幾個?不牽扯到要務的外環侍衛試試,倒也?不是不行……”
司延走到雲皎皎麵前,“又是你?的什?麼攻心之?法?”
“這個?……”她話還沒說完,下巴被人?捏起,被迫看向司延。
“我越來越好?奇了,皎皎好?像不是失憶後才這麼擅長騙人?,可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司延另一隻手驀的捏住雲皎皎心口,熨帖著她的心跳,“這些辦法,你?對我用過嗎?”
第53章
雲皎皎被?扼製住, 迫使她?連呼吸都小心了些,不至於在男人掌心產生太大浮動。
她?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輕眨了下眼睛, 全然一副不明白他說什麼的樣子,這才是失憶過後該有的反應,“現在嗎?”
司延將她?所有的小表情儘數收入眼底,判斷著她?是真的沒想起來不明白,還是裝的,“你說呢?”
“現在, 我還用得著對你攻心嗎?”雲皎皎搭上他的手臂,忽然他手指用了幾?分力氣, 握得?雲皎皎氣息一滯。
聽到?他幽幽提醒,“你知道?我最恨有人利用我。”
他視線掃過她?上下每一寸,“皎皎的狐狸尾巴, 最好是沒有彆有圖謀的纏過我。”
雲皎皎將心虛咽了下去,眼底帶過些細碎微光, 悄無聲息的轉移話題, “那我們?談個條件。我現在不纏你,你能不碰我嗎?”
“想得?美。”
“司延,你不講道?理。”
司延嗓音夾雜了幾?分戲謔,“把顧欽臥榻弄臟的時候, 我看你挺喜歡……”
“閉嘴!”雲皎皎不等他把話說完,立馬嗬止住司延接下來的話。
夜裡也就罷了, 青天白日,方才院子裡還那麼多人, 說這種事情,雲皎皎臉頰漲紅得?近乎要滴血, “胡說八道?。”
她?得?了空隙,起身提起裙擺就氣惱的上了閣樓。
跑到?一半,她?忽然又想起什麼,不得?不折返回來。
“怎麼?舍不得?我?”
“呸,”雲皎皎扶著樓梯,“素風快把小雞孵出來了,你這兩天記得?叫人來偷。”
說完,她?又折返回去。
司延收回視線,眼底帶著彆有深意?的笑,輕輕活動了一下自己侵染女兒香的修長手指。
衛軻正喂著烏雪,衛轍見?司延回來站起身去迎,“侯爺。”
“燕程送來的那幾?個通房……”司延坐下來,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動了下桌麵。
不知是想起了那句“攻心比蠻力更有用”還是“她?們?與我有些像”,司延沒什麼情緒的挑了下眉,話鋒轉了幾?圈,最終落下,“去探查一下底細,家?庭情況,背景來曆,來侯府的緣由。既然在侯府院子裡,誰還能和皇宮有聯係,找人盯緊了。”
衛轍聽及此,才反應過來,連應了幾?聲,“是。”
司延招手叫烏雪過來。
衛軻放開,站起身這才向司延走?了過去,“侯爺今日叫她?們?過來,就是想要問這些?”
“不是。”司延很直白,“本來是忍夠了,想抬幾?具屍體送給燕程。”
自打司延封侯以?來,燕程在他身邊明裡暗裡放了不少眼線,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燕程的意?思是敢明麵上告訴自己,皇家?在盯著他。
有些煩了。
衛軻了解司延的行事作風,因而?不解,“那現在是……”
“誰讓她?說像她?。”司延頓了頓,換了個說辭,“那些方法也有幾?分道?理。”
他懶得?廢話,擅長用蠻力解決問題,可也能製造問題。
憶樺
如果能行,不失為反向誤導燕程的一個兩全?之策,不行再處理掉也無妨。
“衛轍去打探消息了,”司延順著烏雪的毛發,看向衛軻,“對了,還有個要務交給你。”
衛軻立馬精神起來,麵目嚴肅等著司延給他分配任務,“侯爺您說。”
“你去找兩個人,換上許義生前的衣物,把素風孵的那兩個雞崽子偷出來,當著它的麵燉了。”
衛軻:“?”
三個時辰後,兩個暗衛被?素風追著拚命的啄。
小廚房裡彌漫著濃鬱的雞湯香氣,暗衛躲在暗處匆忙扔下許義他們?的衣服,不知是誰先歎了一口氣,“好久沒乾這偷雞摸狗的事了。”
“誰說不是,但?它的崽還是挺香的。”
暗衛抬頭,發現同伴打開了那壺雞湯,“我不信,除非給我嘗嘗。”
素風氣得?扯碎了許義他們?的衣服,飛回雲皎皎的屋子裡一陣陣委屈。
聽是聽話了,就是嚎得?雲皎皎有些受不了,她?索性又拿了兩個雞蛋塞進了素風窩裡,這次打算讓它好好養著。
第?二天素風起來發現,又開心得?不得?了。
怪也怪在,它是一隻雄鷹。
過了清明皇宮便開始安排春獵,京中一直熱鬨不斷,京中百姓還以?為盛世降臨。
在皇家?圍獵行隊外,唱著“吾皇萬歲萬萬歲”。
民間?行進隊伍,此起彼伏的恭賀聲。
燕程坐在鑾駕上,居高臨下睥睨終生,野心膨脹滿足到?達了頂點,理所當然的接受著民眾朝拜,看著萬民匍匐於?足下,將自己高高捧起。
雲皎皎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麵的聲音,腦海中想得?是在京外看到?被?看押走?的大選秀女,以?及那半山難民。可她?看到?的無非隻是鳳毛麟角。
這樣的虛假光景,踩在京外無數苦難之上,就顯得?很沒有意?思。
鑾駕剛行進到?一半,前麵是京城長街,正好是熱鬨的時候,行進就變得?困難了些。
燕程不滿的凝眉,“怎麼了?”
李公公探查了一下前麵的情況,回頭跟燕程稟報,“陛下,前麵是集市,正在清路,主要是小孩多。”
燕程遲疑片刻,還是端著自己仁慈假象,“難得?高興,給下麵孩子一人分點糖果點心。”
前麵接著傳來小孩子嬉笑吵鬨的聲響。
嘴裡唱著什麼兒歌。
燕程隱約聽到?了一句“燕家?狼”不由得?好奇起來民間?是如何歌頌他,叫過李公公,“他們?在唱什麼,喊過來聽聽。”
李公公應聲,走?上前正要把那幾?個小孩叫過來。
幾?個孩子邊跑邊唱的聲音回蕩在了整個街巷裡,“□□旁,燕家?狼,吃了□□占為王。”
“東家?糧,西家?搶,人血屍骸奉皇糧。”
燕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儘,忽然一聲嗬斥,“大膽!”
幾?個小孩子嚇了一跳,一下子噤聲。
然而?,不遠處又傳來了幾?個小孩高唱的兒歌,“人血屍骸奉皇糧!”
街巷裡接二連三的聲音綿延不絕。
“放肆!”燕程粗聲怒吼,“此等刁民不知感恩,傳此兒歌者不留活口。”
後麵剛剛朝拜過燕程的百姓都看了過來,壓在下麵議論紛紛。
“陛下。”李公公連忙製止,“這都是孩子,怕是不妥。”
燕程並未收回成命,抬手示意?繼續走?。
周圍接到?命令的禁軍麵麵相覷。
人群中突然竄出來了一個男人,“燕賊!你殺啊!京外早早都已經傳遍了,你殺的乾淨嗎?!這大江南北都是死於?你刀下的難民冤魂,狗賊!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你晚上睡得?著嗎?”
侍衛一劍刺進了男人胸口,旁邊衣衫襤褸的孩子哭著衝上前。
侍衛猶豫了一下,旁邊燕淞拿過長劍,二話不說直接將劍尖刺進了孩子胸口,鮮血濺在長街上。
四周頓時死一樣的寂靜。
燕淞回身拱手,“刁民鬨事,父皇受驚。”
燕程看起來頗為滿意?,“禁足你一月有餘,你倒是學乖了。”
“兒臣之前不懂事,讓父皇費心。”燕淞低著頭,起身揚聲,“這兩個賤民殺之以?儆效尤,再有亂傳謀反兒歌之人,殺無赦!”
說完又回身,“父皇可還有吩咐。”
燕程打量著燕淞,“退下吧,把這裡處理乾淨。”
“是。”
話落隊伍繼續行進,氣氛儼然低了不少。
燕淞跟在後麵,眼底暗流湧動,等到?隊伍走?乾淨才進了旁邊的巷子。
燕淞將沾了血的刀遞給東宮侍衛,“準備得?怎麼樣?”
“全?依殿下吩咐。”
支芙在馬車裡坐著,嚇出了一身冷汗。
雲皎皎垂下眼簾,拍著她?的脊背安撫。
她?是沒想到?,燕程這麼快就不裝了。
行進到?上林苑,燕程的幾?個心腹圍上燕程,阿諛奉承的拍著馬屁。
上林苑的氛圍很快便活躍起來,圍在燕程周圍的人像是已經忘記了剛剛的事情。
也有一部分停車倚靠,儼然心情也並不高漲。
戶部尚書坐在旁邊連連歎氣,愁眉不展,到?了午後就尋了個借口說身體不適,回了京城。
也不知是不是受京中事情的影響,雲皎皎總能在山林之清新水汽中,嗅到?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她?正愣神,視線一掃,跟不遠處顧欽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也是該死的,她?某一瞬間?腦袋裡想到?的竟然是顧欽那張弄臟的床榻。
雲皎皎下意?識收回視線,跟著臉就紅了起來。
落在顧欽眼中就是另外一個意?味,顧欽就走?了過來,擔憂的問,“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
“山裡冷,”顧欽說著就將早就備好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多穿……”
顧欽話還沒說完,往雲皎皎身上遞衣服的動作緊接著被?扼住住,司延拎起他的衣服扔了回去,“顧大人這身板,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風一吹我都怕你站不住。”
司延說著,將雲皎皎帶去了備好的營帳。
顧欽站在原地,握緊了手裡的衣衫。
不遠處,寧婉玉遠遠看著這一幕,心裡始終哽著一根刺下不去。
剛要下車,忽然聽見?旁邊有人議論紛紛,“那不就是寧家?姑娘嗎,怎麼還有臉出來。”
“就是她?啊,那個勾引有婦之夫失了清白,結果又被?人看不上退婚的?”
“也是大戶人家?,做出這麼下賤的事也太不知廉恥了。”
“你說寧國?公當真是晚節不保,教養出來這麼個孫女。”
寧婉玉聽著外頭傳成了這樣,臉色慘白,氣急連忙下去想要澄清,“你們?哪裡聽來的?”
幾?個少爺姑娘見?她?過來,連忙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紛紛走?開。
“快走?,母親與我說了不能與她?來往,免得?也壞了名聲。”
寧婉玉愣在原地,頓時紅了眼眶。
聽著自己被?傳成這樣,一時氣急往旁邊安河跑了過去。
後麵婢女大驚失色,“姑娘!”
寧恭承回來聽見?動靜,慌忙追了上去,在河邊攔下了寧婉玉。
寧婉玉哭著道?,“你彆攔我,你沒聽外麵傳我都傳成什麼樣了,我還活著做什麼,不如死了乾淨。”
寧恭承索性也不攔她?了,“遇到?點事就尋死膩活的,好啊,你死!你現在就死,你去讓那個雲皎皎看你笑話!去啊!”
寧婉玉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寧恭承看她?冷靜下來,“你他媽彆這麼窩囊,你就不想讓她?嘗嘗你的痛苦嗎?你他媽就不想還回來嗎?”
“說的輕巧,我怎麼還?!”
寧恭承想起身上的傷,恨得?牙根發癢,“她?怎麼毀的你,你就怎麼毀她?。”
春末夏初的晚間?天氣正好,皇家?圍獵的篝火宴會上歌舞正酣,燕程左右都是些新晉的妃嬪美人。
大約是白日的事情影響了燕程的心情,燕程喝多了便開始放浪形骸。
雲皎皎看了一眼上麵的光景,猶豫著問了下司延,“薑皇後沒來?”
“薑皇後稱病,不來。”司延不動聲色的回著。
任是誰也看不出來兩人間?的你來我往。
雲皎皎摩挲著手裡的茶盞,輕輕轉了一下。
不遠處寧恭承遠遠看著雲皎皎的動作,緊盯著她?手裡的茶盞,泄憤似的喝了一口酒。
雲皎皎將茶盞遞到?唇邊。
忽然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打破了宴會的歡鬨氣氛,“陛下!臣檢舉武雲侯司延,結黨營私!收受賄賂!”
第54章
晚宴原本熱鬨的氛圍戛然而止, 鼓樂聲快速消音,突兀的節奏變化拉緊了所有人的神經?。
眾人詫異的循聲看了過去。
一部分惶恐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燕程的眉頭,一部分人震驚著眼下司延的勢頭, 竟然敢當眾揭發。
雲皎皎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裡的茶盞,同樣看向聲音的來源。
顧欽手執裝滿了證物的木盒走入眾人視野之中,“這是臣所掌握的全部證據,武雲侯司延與各方暗中勾結,以財換官,牽扯到前?朝多要?職, 全部證據在此。”
顧欽撫禮跪下,“還請陛下嚴查!”
燕程眉頭擰緊, 周身的氣壓瞬間就低了下來,盯著顧欽和他手上的物證看了片刻,又將視線移向了旁邊的司延。
司延不顯露絲毫異樣, 神色平靜的看著下麵的顧欽。
燕程抬手示意。
李公?公?立馬上前?,將顧欽手裡的證物拿了過來, 轉交給燕程。
燕程醉意這會?兒清醒了不少, 放下酒盞,麵目嚴肅的翻閱著顧欽呈上來的證物。
四周瞬間安靜的隻剩下燕程翻文書的聲音,以及旁邊篝火燃燒的細碎聲響。
“司延,他說得可?是真的?”
雲皎皎聞言, 偷看了司延兩眼,看見司延起身上前?, “還望陛下恕罪,顧大人所說的事情, 臣一兩句還聽不明白,不知顧大人何出此言。”
顧欽垂著眼, 並不理會?司延,隻等燕程查看完所有的證據。
燕程翻動?著手裡的東西?,越翻臉色越是難看,驀的抬眼看了一眼司延,“你聽不明白?”
他草草的翻閱後麵的內容突然連紙張帶盒子一並扔到了司延麵前?,“你做的這些好事,你聽不明白?!”
紙張飄搖紛飛,在空中打了個旋落在了兩人麵前?。
司延伸手撿了起來,輕念出聲,“調換禁軍官員,這倒是確有其事。”
“你還敢承認!”燕程猛地?一拍桌子,震怒無比,“枉費朕對你諸多栽培,如此信任!你竟利用?職權之便,為自己謀求私利!司延,你太讓朕失望了!”
“上一次徹查太子,朕真是一時?疏忽,忘記查你了,來人啊!”
“陛下,”司延拱手,“您是不是忘了,禁軍官員是上回在寧國?公?府出了刺客,您懷疑禁軍內部不乾淨,特許臣來調換。”
燕程頓住,隱約是想?起來這麼個事。
“無定閣與禁軍乾部,都有陛下的批複旨意。”
旁邊乾部蕭平聞聲上前?,“啟稟陛下,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陛下,有一批禁軍調換是發生在刺客之前?。”顧欽凝眉,“況且司延不止挪動?了禁軍官員,太子殿下識人不清,結黨營私拉攏司延,與司延一起吞並其他朝官功勞,收受賄賂,金額大到數以萬計,這些也都是不爭的事實!”
燕程的氣息越來越重,牢牢盯著司延。
“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司延揚聲看向坐在前?麵的太子,“太子殿下,咱們有這事嗎?”
燕淞攥緊手裡的杯盞,怒瞪著顧欽,“一派胡言!”
燕淞立馬起身,朝著燕程行禮,“父皇,兒臣之前?識人不清,誤信奸佞才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兒臣知罪!可?兒臣不接受這些信口?雌黃的人編造莫須有的事,誣蔑兒臣清白!”
“父皇不知,兒臣一直誤信的奸佞不是武雲侯,而是顧欽!”燕淞指著顧欽,“上一回,兒臣差點誤傷衛將軍府小公?子,就是顧欽的手筆!顧欽一直暗中對兒臣表忠心,一邊收集證據挑撥父子、君臣關係,實在是居心叵測!”
不過片刻,整個場麵完全調轉了過來。
顧欽神色沉下來,“陛下明鑒,這些證據,可?都不是臣空口?白牙造出來的,上麵都帶了批印,太子殿下與侯爺縱使說破了天,也改變不了事實。”
燕程點頭,“對,你們之間是是非非、恩怨情仇朕不管,可?這些事情是做過的沒冤枉你們!”
忽然禦史王家起身打破了沉默,“陛下。”
雲皎皎看過去,發現正是那日的王家二公?子,他上前?行禮,“陛下,臣倒是也知道一些事情,對顧大人所言,有些疑慮,可?否給臣看看那些物證?”
燕程沉著臉,示意李公?公?帶過去。
王二公?子拿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接著笑了,“這就對了。”
燕程揚聲,“什麼對了?”
“顧大人在禦史台當差,臣一直都知道,前?陣子顧大人聖眷正濃,在禦史台辦差也攬了不少差事,最近總是有人跟我們檢舉說,自己的功勞被挪用?了,估計是誰有權錢交易、挪功勞收受賄賂,想?來是內部人操作,我們正在調查才一直沒有跟陛下稟報。”王二公?子彆有深意的看向顧欽,“沒想?到是有人不僅挪了功勞,收受了賄賂,還想?要?栽贓嫁禍給太子和武雲侯大人。”
顧欽瞬間臉色大變,“你血口?噴人,這些證據都是我在武雲侯府幫司延辦差拿到的,怎會?是我自己……”
“誒,顧大人,”王二公?子抓住了顧欽話柄,“這‘幫’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你做的嗎?你現在做完了好處吃夠了,栽贓的時?候說幫侯爺,這帽子扣得可?真大。”
“你!”
王二公?子回身朝燕程稟報,“陛下其他事情臣不知道,隻是臣知道禦史台是禦史台,無定閣是無定閣,我們和武雲侯還有太子都沒什麼牽連,怎麼到了顧大人這裡,就變成了私下勾結收受賄賂。”
“陛下,他們沆瀣一氣,妄想?把自己的罪名加注在臣身上,好讓他們脫身,這都是串通好……”
衛將軍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老臣也是串通好的嗎?”
衛將軍鮮少參與是非爭辯,尤其是與太子一事之後。
他一起身,眾人都意外?非常,燕程的神色也跟著變了變。
衛將軍神色嚴肅,朝著燕程深深一禮,“陛下,上次我家小兒差點被太子射傷一事,臣特地?細查了,就是顧大人拐騙小兒,以麒麟獸之名引太子抓捕。臣與太子之間有過不和,但平心論事實,這事的始作俑者確是顧大人,太子殿下所言不虛。”
“這顧大人,挑撥君臣關係、又栽贓陷害陛下心腹重臣武雲侯,賊子野心,令人膽寒啊。”
顧欽全然沒想?到衛將軍會?出來說這等話,“衛將軍,你是如何確認一定是我拐騙的……”
“你還想?狡辯!”燕程根本再?也不想?聽顧欽任何說辭,直接打斷了顧欽的話,“前?朝逆臣,你還真當朕能被你耍的團團轉?!”
“陛下將反賊安在身邊才是最大的風險,司延他……”
“來人!把這個前?朝反臣帶下去!立即處斬,不必回朕!”
禁軍立馬上前?,摁住顧欽雙肩,顧欽大喊著,“陛下!”
但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雲皎皎看著顧欽被拖下去,燕程上前?,親手將司延扶了起來,又說了許多的愧疚之言,希望司延不要?往心裡去。
而司延始末說話,不過三五句,大氣都沒有喘一口?,就調動?了所有人的相關利益,接二連三將局麵扭虧為盈,整個人看起來事不關己,平靜到有一種全世界犯錯他都很?無辜的清閒感。
雲皎皎眯了眯眼睛,虧了她在某一瞬間還擔心過司延。
如今看來,顧欽從?來都不是司延的對手。
這個男人,心思深沉周密的可?怕。
她當年是怎麼想?的,會?覺得他單純木訥、好欺負。
還好他不知道她算計過他。
燕程命歌舞再?起,將剛剛的陰鬱煩躁遮蓋住,而後又安撫了一下衛將軍和王家。
司延回來,燕程又親自敬了他幾杯。
雲皎皎略略低頭,隨便降低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但偏偏隻要?她存在,燕程不可?能注意不到。
燕程一杯熱酒下肚,渾身燥熱的走到了雲皎皎麵前?,冷不防一句,“顧欽……都是為了你吧,想?要?攪亂朕的朝綱?”
雲皎皎起身,“顧欽拋棄民女之時?,可?沒想?著為了民女,說到底不過是他自己的貪婪私心。”
燕程沉吟片刻笑了,手指突然間抬起雲皎皎下巴,“哈哈哈是也無妨,隻可?惜朕的朝綱也不是你們想?攪就能攪動?的。”
雲皎皎秀眉輕蹙,偏也不好躲開燕程。
這會?兒酒過三巡,燕程渾身上下都染著酒氣,又壓下去一個顧欽,正好是無處瀉火的時?候。
他指腹磨著美人白皙的下顎,眼睜睜的看著那片肌膚變紅,眼底染上幾分淩虐意味,靠近了幾分,“不過朕的龍床,你倒是可?以來攪攪哈哈哈哈……”
酒後老男人直白又狂妄的粗俗言論,聽得雲皎皎渾身上下一陣惡寒。
司延坐在旁邊,杯盞握在掌心,緩慢的撚動?著。
燕程放肆大笑著打量著她,顧著其他朝臣而離開。
雲皎皎坐下來,眉眼低垂,緊咬唇瓣並不說話。
她自知自己遲早要?麵對燕程,總要?想?辦法應對,她沉默良久才朝司延開口?,“司……”
她剛張開嘴,司延卻忽然起身,擦肩離開,帶起一陣淺淡的玉菱木氣息。
雲皎皎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迎上了前?來敬酒的太子,隻得收回視線,手指扣緊掌心,摁出了血印。
她怎麼回事,怎麼下意識想?到的是他。
司延與太子碰杯,兩人麵上疏離客氣,說著無關緊要?的客套話。
在四周糜亂喧囂的某一刻,司延將杯盞遞到唇邊,輕晃了下裡麵澄澈的清茶,磁性嗓音縹緲又陰寒,“狩獵期間,刀尖無眼。”
“太子殿下就不想?趁著桓王不在,直接坐上皇位嗎?”
第55章
燕淞握住酒盞的動作停頓片刻, 遞到自己唇邊,“侯爺深知我心。”
他眼底帶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早有此意。”
兩人交相碰杯, 清脆杯盞聲響回蕩在兩人耳中。
像是悄無聲息的達成了什麼共識。
燕淞將手中酒水一飲而儘,口中辛辣瞬間蔓延開來,瞬間刺激到了他敏銳的神經和膨脹的野心。
那一月有餘的禁足全然將燕淞心底壓抑已久的苦悶全部逼了出來。
燕程隻在乎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
聽見旁人一點風吹草動就不顧念父子情分,那他有什麼必要?隱忍。
登基後還故意提攜其他親王壓在他頭?上,擺明了就是威脅他、控製他、打壓他。
等?他做了皇帝, 他所擔心的一切威脅就都不存在了。
燕淞輕輕扯了下唇角,轉而走向燕程, 朝著燕程規矩行禮,“父皇,兒臣犯錯讓父皇擔心, 兒臣敬父皇一杯。”
“哈哈哈。”燕程滿意大?笑,“知錯能改, 不枉朕疼你一場。”
燕淞眼底帶過一陣幽暗冷光。
山林之中的風拂過篝火火苗, 煽起一陣猛烈火勢,洶湧而來。
深夜,雲皎皎徹夜輾轉難眠,隱約看到營帳上人影晃動, 在角落裡停留許久,雲皎皎驀的警惕起來, 慢慢撐起身循著光影看了過去。
這身影是侍衛裝扮,有些熟悉, 雲皎皎眉眼微動,輕聲試探了下, “東漓?”
人影動了一下,接著蹲下來,停留片刻後轉身離開。
雲皎皎撐起身子,朝著剛剛男人停留的地方走了兩步,驀的在地麵角落縫隙裡看到了一張折起來的字條。
從營帳外麵被塞了進來。
雲皎皎蹲下身撿起來,接著營帳裡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了幾個字。
她看完後,默默的攥緊字條,收了起來。
狩獵自第二天開始,年過十二的皇子與眾臣之子分隊狩獵比試,傍晚燕程親自獎賞狩獵第一的隊伍。
燕程有意讓自己一個兒子帶一隊,共五隊,互相競爭比試,選出最好的那個。
六皇子年幼,每每到了晚上清點,都是打到獵物?最多?的,朝臣一個勁的誇讚,“諸位皇子各有所長?,陛下真是教子有方。”
燕程被哄得很?是高興,早早便忘記了前兩日的不快。
六皇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說?來慚愧,這幾日多?虧皇長?兄幫忙。”
“皇長?兄?”燕程挑眉,看向了旁邊。
“是啊,”六皇子直言不諱,“皇長?兄見兒臣第一次上山,總是擔心,所以隊伍就在我們周圍,保護兒臣安危,還幫兒臣打了好多?野雞和野兔呢。”
燕淞拱手,“六弟年幼,兒臣身為兄長?多?照顧些是應該的。”
燕程連連點頭?,“不錯,你們兄弟間是應當互相照應。”
旁邊李公公讚歎道?,“沒?成想,太子殿下禁足一段時間,當真是越來越有長?兄風範了。”
燕程獎賞了他們,頗為自得,“朕這次可沒?白教訓他,這孩子,還是得時時搓搓他的威風,不然他就忘了自己什麼身份。”
“陛下說?的是。”
燕程正高興著,下麵一個禁軍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上前,跪在了燕程麵前,“陛下!”
燕程斂起笑容,不耐煩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今日午後本是想按照陛下旨意,將反臣顧欽斬首,可……”
燕程微微眯起眼睛,“可什麼?”
“陛下恕罪!顧欽人不見了!”
燕程濃眉皺緊,嗓音壓著怒氣?,“你們是如何辦差的?”
“臣等?正在儘全力搜捕。”侍衛頭?壓到最低,“已經上報給了武雲侯大?人,想必他不可能跑遠。”
“若是顧欽找不到,那就拿你們的項上人頭?來換!”
“是是,臣等?定當竭儘全力。”
侍衛說?完,便匆匆跑下去找人。
消息同樣傳到了雲皎皎耳中。
女眷不宜去危險的地方,活動範圍隻有上林苑的幾個花園和果園,還有一些地勢較為平坦的山野。
雲皎皎正在最僻靜的山野閒逛,冷不丁就聽到了這些。
支芙有些不安,“顧大?人跑了,該不會記恨咱們做些出格的事吧。”
雲皎皎搖頭?,“你不要?怕,記恨咱們倒不至於,顧欽記恨的應該是……”
司延!
雲皎皎薄唇輕抿。
一個寧家,一個司延,顧欽現在應當是恨透了,他不可能會放過他們。
不遠處東漓走了過來,雲皎皎想起了那張字條,是李叔他們來接她的消息,雲皎皎轉頭?遞給支芙籃子,“我看那邊桃樹上結了不少桃子,你幫我摘幾個吧。”
“哦好。”支芙拎著籃子走開。
雲皎皎悄無聲息的朝著東漓的方向走過去,身影被一棵大?叔遮掩住。
東漓身後,還跟了一個阮知韞。
東漓停在了山野拐角處,守著風口,警惕的觀察著四周會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阮知韞望見雲皎皎,快步走了過去,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從袖口拿出了一塊令牌。
她塞進雲皎皎掌心,“這宮羽令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宮,不受禁軍阻攔的令牌,原是……原是你哥哥給我父親的,朝臣中隻有他有。燕程沿用了宮羽令,但隻給了宮眷。你若是離開上林苑不巧碰上了禁軍阻攔,你就隨便說?是哪個皇子公主的侍女,編個借口他們不會攔的。”
雲皎皎掌心的宮羽令已經被阮知韞握得溫熱,剛要?開口,那邊東漓就咳了一聲。
支芙的聲音傳來,“姑娘,你看這些夠不夠啊?誒……人呢?”
阮知韞也不能多?說?什麼,握了握她的手就跑了回去。
雲皎皎宮羽令藏在袖口,轉頭?迎上支芙,“這呢。”
阮知韞重新回到了營地內,剛剛要?進營帳,忽然聽見身後帶著威壓的腳步聲。
接著是阮太師中氣?十足的聲音,“回來了?”
阮知韞頓時脊背發?涼,麵上平靜的回身,“父親,山裡無趣,我想著回來看看書。”
“山裡是無趣。”阮太師示意,緩步進了營帳,“不比偷為父的東西有趣。”
阮知韞腳步僵住,雙手緊握。
“愣著乾什麼?”阮太師坐在主位上,才抬頭?看她,“跪下!”
阮知韞心尖一顫,屏氣?凝神緩緩跪下。
阮太師伸手,旁邊嬤嬤遲疑了片刻,“太師,念在姑娘是第一回犯錯……”
“她是第一回嗎?”阮太師目光深沉的盯著阮知韞,“天天往武雲侯府送信,以為我不知道??”
嬤嬤噤聲,隻能遞上戒尺。
阮太師隻一個眼神示意,阮知韞便戰戰兢兢的伸出手來。
阮太師從頭?至尾嗓音平和無比,卻帶著師者強大?威壓,“為父教過你什麼?”
“君,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
阮知韞話落,突然重重一戒尺落在了掌心!
“還有什麼?”
“君子不立危牆,不行陌路……”
又是清脆響亮的一戒尺,“聖賢書你都讀,道?理?你都知道?,知而故犯,訓誡二十。”
阮太師將戒尺遞給嬤嬤,嬤嬤於心不忍,還是硬著頭?皮接過來,扶住阮知韞掌心,“姑娘忍忍。”
響亮的戒尺聲回蕩在營帳中。
阮知韞白皙的掌心被打出一道?道?紅痕。
阮太師聽著,隻說?,“打完自己去要?回來。”
阮知韞並不說?話。
阮太師抬頭?看她,“為父的話,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阮知韞咬了咬唇,“女兒不去。”
這是阮知韞第一次忤逆父親。
阮太師皺紋滿布的臉滿是壓抑的慍色,但仍顯平靜,“好,你不去,我去。”
他起身往外走。
阮知韞慌忙挪動,卻聽到父親渾厚的怒音,“誰準你動的?!”
“聖賢書與道?理?都是父親是教我的,”阮知韞的聲音發?顫,“可父親也教過,君子卑以自牧,不欺於心,我問心無愧。”
阮太師回身看了她良久,突然揚手一巴掌打在了阮知韞臉上。
“姑娘……”
阮太師這一巴掌極重,“你問心無愧?才半年,你就忘了你母親怎麼死的嗎?你哪裡來的臉說?問心無愧?!”
阮知韞捂著發?麻發?脹的臉,眼眶通紅,“雲家皇朝是亡了,可他大?燕高居廟堂,屠戮百姓。母親自刎投誠換阮家平安,你我因?母親而活,卻要?奉賊為主,成為欺壓百姓、毀掉千萬個阮家的幫凶!父親一輩子飽讀詩書,您告訴我這都是哪本聖賢書教的道?理??”
“哪怕我做不了什麼,隻能偷偷幫皎皎又何錯之有,您何苦事事避如井繩蛇蠍!女兒這半年一直很?疑惑,燕程所做之事,父親您事事看在眼裡卻從不勸諫。母親生平最愛慕您的學識與氣?節,她死後難道?把您的文人氣?節一起帶走了嗎?!”
阮太師脖頸漲紅,揚起巴掌,阮知韞不閃不避,紅著眼眶直視著阮太師的眼睛。
阮太師手掌微微發?顫,最終略過阮知韞,掀翻了旁邊的書架!
書本砸落在地麵上灑了一地。
他有些站不穩,旁邊管家忙扶了一下,“太師。”
阮太師抬手製止,一句話未說?,轉身離開了營帳。
阮知韞看著父親步履蹣跚的背影,頓時心口塞澀,四周安靜下來,她乏力的輕聲道?,“我是不是過分了?”
嬤嬤歎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阮知韞嗓音帶了細弱的哭腔,“可我還是覺得我沒?錯。”
雲皎皎回到營帳中,被營帳外擺放的華貴賞賜嚇了一跳。
而旁邊站著李公公,李公公見她回來,笑盈盈的上前,“這是陛下賞賜給姑娘的,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雲皎皎看著賞賜,就知道?燕程安的什麼心,她彎了下唇角,“滿意。”
“那就好,等?明日晚宴的時候,留一下去給陛下謝恩。”
李公公說?完,轉身正要?離開,又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身影,“誒,阮太師,您老怎麼來了?”
第56章
雲皎皎循聲看過去?, 卻見阮太師不太自然的避開了她的視線,“老夫不?知陛下?在哪,正要去?伴駕, 既碰見李公?公?,勞煩李公公帶老夫前去。”
李公公熱絡的上前,“阮太師這邊請。”
阮太師點?頭,跟隨李公公離開。
雲皎皎看著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總覺得阮太師來這裡有些奇怪。
她回身?進了營帳,垂眸看向了掌心的宮羽令。
阮太師伴駕晚膳前才?回營帳。
老管家迎上前, 略顯擔憂的打量了他片刻,“太師要不?要叫郎中來看看?”
阮太師擺手。
老管家歎了口氣, “姑娘近來大約是被婚事逼得緊了,生出逆反之心,如?今不?必嫁東宮, 她緩兩天?定會知錯。”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阮太師的臉色,“那令牌, 您可要回來了?”
阮太師沉默良久。
久到管家以為是自己失言, 剛要揭過這話,就聽見阮太師極輕的聲音,“我就是去?看看孩子。”
管家心下?不?是滋味,雲珩與雲見月同為太師的學生, 每每靠雲珩偷遞書卷給妹妹,太師一直都知道, 常也多備一份功課。
其實比起雲珩,太師要多在意那位冷宮苦讀的公?主。
“當初給她取閨名小字的時候, 她父親是叫我取的。”阮太師嗓音沙啞渾厚,夾雜著無可奈何的哀歎, “我取了‘蛟’字,化音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