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調查的進展比預期的還要順利,儘管沒有得到楚宗寶、魏勳兩人的口供,但似乎並不影響大局,因為其他的人的證詞證言都已經足夠詳細,而且全部高度一致,足以將事件各處的細節補充地足夠清晰。事實上這也就是一件簡單尋常的小案件,之所以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隻是因為它引起的後果並不簡單,甚至驚動了王朝的天。
泰安府會客廳,四位會審官員圍繞著大廳中間的古樸圓桌依次落座,查證工作正式結束,接下來便是過堂審理了,在此之前他們決定先開個小會,對案子的一些細節問題來一次充分的探討。
案子並不複雜,所以幾人討論得很快,沒一會兒就敲定了幾個問題。但是,當討論到量刑的問題時,四人立即犯難了。
崔德率清了一下嗓子後率先開口“對於量刑,不知道三位大人有什麼想說的?”
崔德率說罷,韓讓立即端起茶碗自顧自地喝了起來,顯然是不打算說話了。
耿忠見狀也急忙端起茶碗大口大口地灌起來,好像幾十年沒喝過水一樣。
崔德率便轉頭看向王仕升“王大人,你有什麼高見?”
聽了這話,韓讓和耿忠齊齊放低了茶碗,一起看向王仕升。
王仕升心裡很不爽“你個老東西怎麼總是問我,這裡又不是隻有我會說話。”見三人將鍋甩到自己頭上,他心裡一橫,直接甩回給耿忠“天下律令、刑法皆掌管於刑部,對於量刑,下官認為沒人能比耿大人更懂了。”
聽了王仕升之言,崔德率、韓讓立馬將目光轉向耿忠。
耿忠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不過也不能發作,因為王仕升說得本來就是實話。見躲不過去了,他終於肯開口了“若不考慮案情之外的影響,其實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街頭鬥毆,量刑也很簡單,一人打幾板子教訓一下就足夠了。現在難就難在它已經不是一件普通的鬥毆了,它甚至將陛下也激怒了,所以這刑要怎麼量我也說不好。”說完又將茶碗端了起來。
剩下的三人見狀也都不約而同地端起茶碗,整個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隻留下一陣陣“咕咕咕”的喝水聲。
僵持了一會兒後,崔德率又忍不住先開口了“若不考慮案情之外的影響,按律該如何判處?”
耿忠見崔德率看著自己,隻得硬著頭皮開口“若不考慮額外的影響,隻作為普通鬥毆案件處理,也有輕重兩種不同的處理結果,輕的隻需罰銀、杖刑警告即可。重的嘛,因為出現了人員受傷的情況,可判處主要當事人勞役一年。”
王仕升兩隻眼睛咕嚕嚕地亂轉,然後突然開口“要不我們就按輕的來宣判?”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向崔德率,因為論官階他是四人中最大的,最後的板子還得由他來拍。
崔德率感覺一陣頭大,想了一會兒後才緩緩地開口“此事影響重大,陛下特意下旨嚴查,輕的恐怕不可行。”然後又看向韓讓“你說呢,韓大人。”
韓讓猶豫了一下後不情願地回答“大人說的沒錯,陛下已經動怒了,若是隻是輕輕地敲打一下,我們恐怕不好交差。”
聽了兩位大人的話,王仕升急忙附和“兩位大人說的是,是下官考慮不周。”其實他心裡很明白輕的肯定是不合適的,之所以這麼說,一來就是想把麻煩踢給崔德率,二來憑著這句話他等於成功得向那幾個家族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和態度,可謂一箭雙雕。
這時耿忠開口了“按道理來說,不同當事人的量刑應該根據其行為的差異進行區彆對待。比如楚宗寶和李繼輝,他們既不是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也沒參與鬥毆,他們的量刑是不是應該有彆於其他人才算合理呢。”和王仕升一樣,這時候該說的話他必須得說了。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又立即沒有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崔德率又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耿大人說的有道理,不過若按此說法,李元吉又該如何處理呢?要知道挑起衝突的可不是他,他也是出於自衛才出手反擊的。”
韓讓、耿忠、王仕升三人聽了這話都不禁愣了一下,他們都沒想到崔德率會提到李元吉,李元吉是有些背景,但和另外三人比起來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其實崔德率原本沒打算多此一舉,隻是因為看到李元吉的表現後,生出了幾分欣賞,於是就順便提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