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子他受之有愧,所以他還是自稱我,而非孤。
也隻能用這些細節來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不等宗洛說什麼,淵帝就主動揭示昨晚的發生的一切。
“宗承肆於昨夜謀反,證據確鑿。”
宗洛被這個消息震懵。
而淵帝沒有給他懵逼的時間:“北寧王將人押到詔獄。朕已經解過前因後果,無可辯駁。當即下詔,三日後賜死。”
這一連串的通知下來,宗洛終於停止恍惚:“謀反指的是?”
“五皇子府和六皇子府的謀士已經承認,四皇子府也搜出密信和相關證物,全部都在這裡。”
難怪宗洛一進來,就看見大殿裡跪滿人。
隻是這件事情發生的過於快,前腳公孫遊和他說宗承肆的異常,他懷疑到宗承肆可能是紕漏之一,夢見輩子的事,後腳淵帝就通知他宗承肆謀反未遂,已經被北寧王抓起來。導致宗洛有一種古怪的違和感。
違和感當是對的,問題不僅出在行刑速度,還出在虞北洲身。
打死宗洛都不信,他虞北洲這麼好心,不僅抓人押到詔獄,還幫忙收集罪證。更何況這件事還涉及到他們兩個身最大的那個秘密。
淵帝的表情算不好看,但也遠遠沒有到發怒的意思。
這位暴君正發怒的時候,絕對不是像現在這般外露。所以更多的,隻不過是做給彆人看罷。
唯一讓宗洛感到意味的,不,也不能說意外。
皇子確與庶民同罪,但曆朝曆代以來直接下手殺的,除非是情節惡劣罪大惡極,否則寧願都是刑弄成廢人養過餘生,舍不得就褫奪封號發配邊疆。像淵帝這樣昨夜謀反,今天就在早朝宣告賜死的,大淵宗家也沒出過幾個。
宗洛不是個傻子,相反,他還聰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時候賜死宗承肆意味著什麼?
威懾,震懾,殺雞儆猴。
在這樣一個人心最不穩的時候,暴君的統治手段通常最直白有效。
“謀反向來都是大罪。朕意已決,你如今是儲君,自也有知情權。若是你想,可以去詔獄裡最後看他一眼。”
看一眼殿內等候發落,實則是淵帝刻意留下來敲打的文,宗洛低聲道:“是,兒臣遵旨。”
他心裡還有一個疑惑的地方。
雖說輩子宗承肆的確謀反,但那也是在有虞北洲支持下。這輩子他什麼也沒有,拿頭謀反?想來想去也不應該。就算是被誣陷,也不至於連辯解的能力都沒有吧。
快,宗洛就知道為什麼宗承肆不辯解。
深不見底的詔獄內,被綁在水裡的人麵目扭曲。
隻不過僅僅過一晚,折磨得不似人樣,完全沒有往日裡那般恣意風流的模樣。
看見他來,詔獄裡沉寂的人忽發狂,如同正在狂吠的狗,猙獰而暴烈。想說,而口中隻能湧出大鼓大鼓鮮血。
“嗬、嗬、嗬。”
隻消看一眼,宗洛就知道,宗承肆的舌頭被拔。
沒舌頭,人不能說,自無為自己辯解。
說實,宗洛心裡也沒有太多同情。
自己輩子是被他們三個聯手害的,再加宗承肆也不是什麼好人,滿腹城府,淪落成這樣隻能說一句咎由自取。
唯一讓宗洛在意的,隻有一件事。
矜貴出塵的太子從深不見底的詔獄中踱步走出,看著外麵的月光,淡淡地道:“隻有需要保守秘密的人,才被拔掉舌頭。”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不擇手段。”
而那雙眼睛裡的失望顯而易見,最終沉澱為漠,足以堪比詔獄任何一種痛刑。
宗洛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同紅衣白裘的青擦肩,就像看到一個不足以為之駐足的陌生人,冷得如同天山冰巔的初雪。
這種態度卻比任何一種兵器都對虞北洲管用,他瘋也似地回頭,想要攥住那截手。
另一頭,確八皇子的身份後,詔獄的禁衛軍才得以放行。
雖說陛下吩咐三日後賜死宗承肆,詔書已下,無可變更,但卻並未禁止他皇子前來探視。
而幾乎沒有多皇子有閒心去探望宗承肆。
宗洛來一次,宗元武念舊情,倒是沒進去看,而是塞錢給詔獄行刑的人,隻吩咐他們最後幾日給宗承肆好的。
至於四皇子府那些狐朋狗友,聽見四皇子卷進謀反後,紛紛做鳥獸散,更彆提有人來求情。
宗瑞辰猶豫許久,雖說三皇兄早就告誡過他離宗承肆遠,但念及這幾個月來宗承肆的確對他頗為照顧,他終究於心不忍,決臨終前送他一程。
再者宗瑞辰打心底裡覺得,宗承肆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謀反。
總之,他想好好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看一眼,肯沒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