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淵帝一直昏迷,時間長,他們可能有膽子走到逼宮這一步。然而淵帝醒,便誰也敢輕舉妄動,紛紛狀似鵪鶉。
然而淵帝剛醒,就聽見暗衛稟告幾位皇子聯合起來假傳聖旨,於皇城之下逼死三皇子。後者乾脆利落,一言發奉旨自刎的消息。向來威嚴冷酷的帝王於龍床上徑直靜默數秒,嘔出一口血,再度陷入昏迷。
晚,從寢宮裡端進端出一盆盆的水。禁衛軍嚴陣以待,將整個皇宮嚴防死守包圍起來,整個皇城進入戒//嚴狀態。
太醫院所有禦醫都圍在龍塌旁。先前急病時,老太醫把脈,還說有一線生機。待二次氣急攻心昏迷後,再把脈,禁老淚縱橫,默然無聲。
死亡最公平的東西。
即使這位雄才大略,功秋蓋世的暴君,在死亡麵前,也和凡人一樣,沒有任何差彆。
“說來也奇怪,淵帝的子骨一向硬朗,這病雖來得又急又凶,卻也挺過。”
虞北洲用一種滿在乎又置事外的語氣道:“隻可惜被師兄你這麼一氣,二日回光返照,賜死老老六的聖旨隻寫到一半,就與世長辭。”
衣皇子再也聽下,一把攥住虞北洲的前襟,將人狠狠推到牆上。
其力道之大,比起先前雪原裡的扭打還要猛烈,滿含怒火,叫人脊背撞地生疼。
宗洛胸口起伏,顯然氣的狠,一字一句道:“虞北洲,那你的父皇!”
這般事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著實惹火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父皇?”
虞北洲吐出一連串短促的氣音,笑得上氣接下氣:“師兄說麼胡話呢。”
“難成你真以為,你把皇子份還給我,這些都可以變成我的吧?”
這下換宗洛沉默。
份可以變,但人的感情永遠能。
淵帝這麼多皇子,即使給每個皇子選擇的權利,卻也並非每位皇子都傾注如此多的心血和愛意。
虞北洲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
即使宗洛還給他,也給他這些因為份置換而偷來的情感。
淵帝的愛皇帝於繼承人的期許。或許有父愛,但從始至終隻會給予繼承人。
這份重視建立在繼承人的前提下,會給予虞狸貓換太子的狸貓,會給予他這個穿書鳩占鵲巢的孤魂野鬼。
宗洛的心徹徹底底冷靜下來,浸入冰水:“你來找我,讓我要,就說這些?”
這些話,現如今的他來說,除加劇痛苦以外並無作用。
累積的痛苦太多,人也會麻木,像一具感受到反應的皮囊。
“我說過,我來幫師兄的。”
迎著衣皇子的視線,虞北洲坦然道:“上輩子淵帝能將師兄發配邊疆,建立在師兄此的確一無所知的前提下。若師兄就這樣衝上坦,淵帝隻會覺得自己被愚弄幾十年。除一道賜死的聖旨,師兄麼也得到。”
這也同裴謙雪的告誡切合住。
宗洛沒有證據向淵帝表明,自己到底為麼會知道這件事。意外所知,亦或者從一開始就知道,甚至同虞一起密謀。
“何況,師兄這輩子為避免上輩子的命運,中途還死遁過一次。回來後又偽裝失憶目盲”虞北洲頗有深意,語氣玩味:“你猜,素來多疑的淵帝,在知道你並非他血脈之後,會會把這件事聯到一起?”
宗洛敢賭。因為他知道,虞北洲說的都事實。
前者或許還好,後者雖然他布置許久,卻也可能存在漏洞。
要真的被查出麼,那可能就一道安安穩穩的賜死這麼簡單。
虞北洲還真的來幫他的。
宗洛揪著他衣襟的手也慢慢失力道,重新收到側。
“你為麼”他掙紮道。
“哎呀。”
虞北洲的語氣刻意變得甜膩而虛偽起來:“師兄可要誤會。隻師弟好容易才複活師兄,若師兄又這麼乾脆利落地抹一回脖子,師弟先前煞費苦心,可就做無用功?”
“與其心存死誌,如考慮考慮師弟先前的建議。”
付出一切才回溯一次時間。
他早已一無所有,沒再回溯二次。
“虞北洲,我早就說過,我七歲前的三皇子——”
虞北洲嗤笑一聲,漫經心地打斷他:“若師兄隻說這個,那我早就知道。”
他又傻子。七歲前後三皇子的變化那麼大,怎麼可能看出來。
何況大荒上根本存在二十星鎖魂大陣還捕捉到的靈魂。
除非他來自天上,轉世輪回的神仙。
隻有神仙,才能在全天下千百萬人都討好他的時候,掙脫木偶戲一般的傀儡線,高高在上,賜予他無上苦痛,烈火仇恨。
“那又怎樣?”
虞北洲早就知道,他費儘心思要留下的,一位真正的謫仙。
即使他品嘗著心底知名的絞痛,默默到。
‘我一切苦難,都來源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