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不注意,他閉著眼睛去扯一旁宗承肆的衣擺。
如今大殿上耳目眾多,宗承肆早就煩他煩得不行。
“無事,他擅打仗,不一定擅斷案。”
說完,他站了起來道:“九皇弟既然身體抱恙,就先去後殿休息,再讓禦醫看看,莫要留下病根。”
聽見自己可以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宗弘玖就差沒在心裡交好。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明麵上的受害者。替死鬼被排查出來後,他身上的嫌疑就能自動洗脫。
宮中武術教習是北寧王的崇拜者,以前沒少宣揚過這位的光榮事跡。再留在這裡,宗弘玖怕自己一個緊張就露餡。
宗承肆更是巴不得把宗弘玖弄走。
隻有把後者弄走,他的計劃才能進行地更加順利。
從始至終,紅衣白裘的將領都掛著熟悉漫不經心的笑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等宗弘玖離開大殿許久,一位斟酒官才終於鼓起勇氣上前。
他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眸看這位傳說中冷血修羅的將領一眼,聲音顫抖:“王爺,奴、奴才有話要說。”
而這一切,如今躺在太醫院的宗洛都一無所知。
既然無事,禦醫也就紛紛退開,留給他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
暗衛稟告過後,淵帝吩咐加強太醫院警戒,便帶著元嘉離開,回大殿處理最後查出來的結果以及主持大局。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有極輕的聲音響起。
“嘎吱——”
房門的開合在深沉的夜晚格外突兀。
來人帶著一身清霜風雪,慢慢走到靜室中央,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正昏睡不醒的人。
恍惚間,虞北洲還以為自己回到兩年前,自己身披龍袍,站在寢殿裡,俯視麵前冰棺裡那種永遠沉睡不醒的臉。
唯一的區彆是,麵前的人胸口還在起伏,還能流血。
虞北洲想起不久前濺落到自己指尖上滾燙的血。
明明宗洛的體溫偏低,攥著他手腕許久也不見熱起來,身上的血應當也是一樣發冷。
可是這一寸皮膚到現在還在發燙,仿佛經曆過灼燒。
很難形容那一瞬間虞北洲的心情。
上輩子宗洛死後,他度過了無聊至極的九年。漫長,枯燥,比他過去經曆的二十幾年還要難熬。
“仙法可不是什麼好動用的東西,師兄。若是你再死一次,恐怕師弟也沒法再救你一回了。”
他忽而俯下//身去,指尖從皇子的發際滑落到眉宇,眼眸,高挺的鼻梁,最後輕輕按在那殷紅的薄唇之上。
隻是指腹微微用力,摩挲兩下,這紅意愈發豔麗,染上蠱惑的色彩。
“師兄隻能死在我的手裡啊。”
如果他不說,這個人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麼。
包裝精美的錦盒,一定要等到拆開的那一刻。
虞北洲盯著自己的手,如同最親密的情人那樣呢喃細語:“不過,快了。師兄,快了。”
宗洛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了。
他覺得自己昨晚的狀態有點奇怪。
睡著了,沒有做夢,偏偏意識又稱得上清醒。不論是淵帝在他塌前冷冰冰地吩咐禦醫,難掩其中焦急的聲音;還是後麵虞北洲摸進來,沒頭沒尾兀自摸了他一通,自言自語講的那番話,他全部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是僅限於聽見,大腦就像當機一樣,沒法自主思考。
等到他醒後,才緩慢開始重新轉動起來。
睡飽了,淤血也吐了,宗洛覺得自己現在可謂神清氣爽,耳清目明。
“三殿下,您醒了。”
守候在一旁的藥童連忙迎上來。
等再被老太醫摸了道脈,千叮萬囑以後不宜補太過了之後,宗洛才被準許放出太醫院。
和知曉他身體情況,並不多擔心的禦醫不同。
太醫院外全部都由禁衛軍把守,層層疊疊,嚴陣以待,連一隻麻雀都放不進來。
宗洛看見了站在人牆外一臉憔悴,看到他後才終於亮起眼睛的葉淩寒。也看見了下朝後一直等在這裡的裴謙雪和總是跟在五皇子身旁的那位下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那邊內侍就開口:“三殿下,陛下一夜未眠,在章宮等您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