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2 / 2)

能飲一杯無 妄鴉 7508 字 2024-03-08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如何讓葉淩寒不為之俯首。

他痛恨這樣卑賤又不堪的自己,卻又再一次被蠻不講理的藥效席卷心智,隻能繼續沉沒,以眼淚,以沉默。

“哎呀,師兄又生氣了?”

虞北洲漫不經心地躲過這道掌風,黝黑的眼瞳神色莫名:“原先師兄生氣都是因為我,第一回朝著外人。我也很不高興哦。”

話音剛落,森冷的殺氣就像不要錢一樣開始亂飆。

內力也開始跟著一起外放,將殷紅袍角掀起,獵獵作響。

宗洛:“”

他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試圖理解虞北洲的腦回路。

但這人真的有點大病,就因為沒有為他生氣,就開始發瘋,真是從未想過料到的清奇腦回路。

“從脖子到手臂,到手指,到胸口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啊,心口上那道還是我曾經留在師兄身上的,再到小腹,大腿”

虞北洲刻意放緩了聲音,在靜寂無人的冷宮裡格外刺耳。

“師兄身上的每一個地方,我都摸過。”

虞北洲眼尾沉著殘忍的紅:“明明師兄同我才是宿命相對,天造地設的對手。師兄又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卑賤而微不足道的人,朝我發脾氣呢?”

宗洛眯起眼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虞北洲,如果你說這些話隻是為了激怒我,那你已經達到目的了。”

他放低聲音,終於忍無可忍:“不管如何,葉淩寒是你上輩子的下屬,曾經為你乾過多少旁人都不願意經手的,肮臟下作的事。”

“我以為雖然重生,他另擇明主,但對待曾經真情實感為你好的人,就算要落井下石,也不至於走到當麵羞辱的地步吧?”

聞言,虞北洲嗤笑一聲。

宗洛見過虞北洲很多種笑,大多都漫不經心,仿佛萬物都不入眼,慵又有倨傲;或是虛偽至極的假笑,一眼就能看出其下隱藏惡意的興味。卻很少見過這樣輕蔑到了極點,神情都帶著鄙薄和厭惡的冷笑。

陰影落到他深邃鋒利的五官上,折射出近乎魔性的色彩。

“我可真期待啊,師兄。若是你知道上輩子自己身死的真相,還會不會如此護著你身後那個人。”

“你什麼意思?!”

白衣皇子麵色登時沉了下來,白綾背後的雙眼仿佛燃起跳躍火光。

虞北洲輕描淡寫:“字麵上的意思而已。”

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恨意難平的日子裡。

改朝換代的國君在孤寂無人的寢殿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冰棺裡宿敵的屍體。

更早一些的時候,全大荒二十四位極富盛名的大巫,於極音地宮施展二十四星鎖魂大陣,最後卻因為捕捉不到魂魄而作罷。

‘陛下臣等儘力了。’

龍袍似血的帝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輕描淡寫般說無礙。

他抱著冰冷的屍身離去。除他以外,無人活著走出地宮半步。

當宗洛還活著的時候,虞北洲恨不得親手將其手刃,甚至一手策劃了縱橫數十年的複雜布局,就為了在這人攀至巔峰的時候,一手將其打落雲端。

可是誰也沒想到,還沒有到雲端,這人就拔劍自刎了。

沒有半點留手,沒有絲毫留情,乾脆利落。

一死了之,就連一星半點的魂魄也沒留下。

虞北洲甚至覺得宗洛才是真的恨他。

他的師兄永遠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辦法對付他,調動他的情緒,就連死,也是直接掐滅這段過去,不陪他玩這樣無聊幼稚的宿敵遊戲,任由執念在虞北洲心底紮根發芽,長大成魔。

宗洛用死,狠狠地打了虞北洲一巴掌。

無數個夢裡,白衣皇子驕傲地站在城門下,好像再也懶得奉陪,連死也死的那麼好看。而虞北洲則站在夢中的皇宮裡,邁不出去一步。

這人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從來都與他無關。

哈,多麼無情,又多麼傲慢。

那些無人問津,用年歲滋養的恨意發酵,在看到如今一幕,終於徹底化作布滿鱗片的蛇。

虞北洲心裡升起報複般扭曲的快//感。

來吧,和我一樣痛苦吧,品嘗仇恨釀出來的苦酒。

“隻是可惜師兄上輩子走的太早,竟不知自己從始至終,都恨錯了人。”

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宗洛靜默許久。

如毒蛇般黏膩森冷的視線一刻不停地落在白衣皇子臉上,不放過任何一點細微的神情變動。

是恨,是氣惱,還是憤怒?

無所謂,這些情緒都是屬於他的。

就在虞北洲笑意愈發纏綿,愈發提起興致時,對麵的人忽然張口。

“哇——”

猩紅的血沾濕了素白衣襟,蜿蜒著開出一朵花來。

在宗洛失去神智的最後一秒,他驀然看見虞北洲的神情。

這個瞬間有驚愕,也有鬆怔,獨獨沒有這人口口聲聲強調的那個東西。

怎麼可能呢。他模模糊糊地想。

應該是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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