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青藏,無疑是秦漢以來最弱的一個時期,就連曾經統治薩迦大殿的帕木竹巴家族,也難以拉出數千軍隊和明軍對壘。
這個碎片化的青藏,讓明軍齊民編戶起來十分輕鬆,幾乎沒有遭遇什麼的麻煩。
偶爾有幾個土司試圖抵抗,也都被明軍的野戰炮給教化了。
想到這裡,朱高煦也詢問起了驛道的事情:“驛道已經修通了嗎?”
“已經修通了,因此臣想詢問殿下,是否還需要修建通往俄力思軍民元帥府的驛道?”
郭資回答的這條驛道,是曆史上明清都未開辟的驛道。
正因如此,曆史上這塊地方才會輕易的被莫臥兒給侵占。
當然,雖然沒有明清驛道,但當地確實有從喇薩和三竹節通往列城和色加爾的吐蕃故道,就是不容易走罷了。
“這條驛道若是按照之前修建驛道的成本來計算,要花費多少?”
大明有錢,但這筆錢始終會花光,因為比起朱高煦的計劃,這兩千多萬貫的儲蓄實在太少了。
因此他必須得先問問看這條驛道的費用,才能決定是否修建。
“恐怕不下百萬貫。”
郭資硬著頭皮回答,而這也讓朱高煦衡量了起來。
誠然俄力思軍民元帥府那塊地方很重要,但那是後世,而不是當下。
其次,當地人口數萬,若是與明軍發生衝突,那明軍的補給線從四川成都府算起,起碼有九千裡路。
儘管沿途可以征調西番百姓,但那樣代價就太大了,而且當地沒有什麼產出,大明的手也伸不到中亞來對其進行補給。
想在當地駐軍,那無疑是十分困難的。
“這條驛道一點點修吧,每年從成都起運十萬石,慢慢來。”
朱高煦不準備一口氣竣工,按照每年起運十萬石米來說,起碼四十年才能修通這條驛道,但這對四川和西番的壓力也不大。
如果四十年後大明能收複西域,並在喀什一帶屯墾補給的話,那明軍想在當地站穩腳跟還是比較容易的。
“是……”
郭資簡單回複,朱高煦也打開了江東六府的兩本文冊。
文冊上,江東六府三十三縣,縣中有戶六十萬六千餘,口數二百九十五萬餘。
如果按照洪武十四年的六府六百餘萬人口數據,那江東六府的城市化率恐怕突破了40%……
當然,這樣的情況自然不可能,所以隻能代表相比較縣城,農村的隱匿人口更多。
三十年時間,六百萬人能增長多少?
哪怕古代夭折率很高,人口增長五成恐怕也沒有問題。
從江東六府來看整個南直隸,那南直隸人口估計早就突破了一千八百萬,而江東六府起碼九百萬人口。
六府之地,便是除江南之外其它一省乃至數省人口。
這三十年間隱匿的人口究竟有多少,朱高煦也很想知道。
“人口情況繼續差,攤丁入畝、取消徭役,加上戶籍牽扯官學的這些政策下,江東六府的人口最快一年就能清查出來。”
“今年弄好了,明年再調幾萬吏員進入南直隸,對南直隸全麵推行新政。”
朱高煦一邊說,郭資一邊記。
人口的事情說完,朱高煦將目光放到了機戶衙門的文冊上。
在文冊上,機戶衙門的五萬多架織機儘數支借了出去。
一架織機價值上百貫,每年可織上百匹,值錢四十貫。
按照朝廷支借織機隻收五分利息來看,織工們起碼要織兩年半的白布才能平賬。
不過這是沒算原材料的時間,如果算上原材料的成本,那織工們得不吃不喝七八年才能平賬。
在平賬過後,他們每年收入起碼四十貫,刨除材料還能賺十來貫。
若是手藝精湛些,織些綾羅綢緞,那收入還能翻上一番。
辛苦一年,便能在城外購置三四畝上等的水田,亦或者辛苦三年,便能在內城購置一處三進三出的院子,自此成為富農。
這也就是朝廷願意直接織機,換做曾經的那些富戶,頂多隻會租借織機,並且利息要比朝廷收得高得多。
明代中後期的“機戶出資,織工出力”被視為資本主義的雇傭關係,但實際上的織工頂多糊口,比普通普通種地的農民過得稍好些罷了。
類似朝廷這種年利息隻需要五分的機戶,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存在。
正因如此,機戶衙門的織機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支借一空。
七八年後,朝廷每台織機獲利三四十貫,另外還能用平賬的白布進行遠洋貿易,從東洲和日本賺取足夠的貿易。
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會虧。
唯一會虧的,便隻有那些高利息租借織機的富戶,所以這次江東六府的反應才會那麼大。
沒有朝廷橫插一杠,他們手上的織機光吃利息就能獲利數十上百萬貫,如今朝廷橫插一杠,他們就得換個方法發財了。
“當下涉事的那些富戶,株連三代,發配呂宋。”
朱高煦看完了機戶衙門的奏疏後,當下便將那二百多富戶的株連範圍擴大到三代,不出意外的話,呂宋將會獲得數千人口。
“是……”
聽到隻是株連三代,郭資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要是株連九族和三族,那這二百多人恐怕能牽扯出上萬乃至數萬人,他真是把江東士紳徹底得罪了。
“既然無事,那臣告退……”
“去吧”
郭資起身便要走,朱高煦也沒阻攔。
瞧著他離開,屏風背後的郭琰才起身走了出來。
她走回到了朱高煦身旁,似乎想起了什麼,對朱高煦開口道:
“爹這次北征帶走了娘的梓宮,你說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沒有。”聽到郭琰的話,朱高煦搖搖頭,並很快想到了郭琰的想法:“你想勸爹選後?”
“不是我想,而是後宮那些妃嬪們明爭暗鬥,弄得烏煙瘴氣的。”郭琰無奈說出實情,朱高煦聽後卻搖頭道:
“這些事情等爹回來你告訴他就行,不用插手。”
“爹對娘感情極深,梓宮停放一年有餘,期間他常常前往幾筵殿便能看出。”
“這事情到最後,估計會和我爺爺奶奶一樣,皇後之位空懸,而你是娘臨終前交代管理後宮之人。”
“爹有可能會冊立妃嬪,給她們妃嬪該有的位置,但卻不會立後。”
朱高煦記得很清楚,徐皇後生前,朱棣沒給任何後宮妃嬪一個名份。
便是徐皇後去世,也是去世一年後,朱棣才開始冊封妃嬪,給了她們名份。
可即便如此,掌管後宮的卻依舊是自己的好大嫂張氏,朱棣也沒再與其它妃嬪留下子嗣。
況且曆史上百官勸諫都被朱棣暗戳戳指使陳瑛、紀綱殺了幾個人來看,立後這個話題在朱棣這裡就是禁忌,所以朱高煦才讓郭琰彆提這件事。
郭琰倒也拎清,見自家夫君這麼說,她便不再討論這件事,隻是將話題引向了朱瞻壑和朱瞻圻幾人身上。
“壑兒這些日子總是帶著弟弟們出宮玩鬨,我擔心江南局勢太亂,會影響到他們。”
“放心。”聽到郭琰擔心這個,朱高煦拉住她的手安撫道:“壑兒他們身邊都有西廠的人,不會出事。”
“另外他年紀也漸長,小學因為魚龍混雜無法就讀,但中學他還是可以去讀一讀的。”
“我準備在他中學之後,讓他出去曆練幾年,等他回來,也就可以協助我理政了。”
朱高煦說著自己對朱瞻壑的安排,而郭琰見朱高煦這麼說,心裡便不免期待道:“讓他領兵出征,還是巡查治理地方?”
“嗯?”聽到郭琰這話,朱高煦麵露尷尬,郭琰見狀也試探道:“您這是……”
“我準備讓他去當個教習,或者去當個吏員,要是他喜歡,大頭兵也行。”
朱高煦尷尬摸摸八字胡,這下不止是他尷尬,而是整個春和殿都尷尬了起來。
自古以來除了被流放,還未曾有皇子皇孫混成朱高煦所說的那副德行。
即便是被流放,那也是衣食不愁,哪有說去當胥吏兵卒的道理。
“殿下,您……還是再三思三思吧。”
郭琰不太樂意讓朱瞻壑去當吏員,朱高煦卻摸了摸胡子:“我意已決,而且我估計他到時候也挺開心的,不會不舒服。”
“琰兒,人言慈母多敗兒,男孩就得好好磨練才行。”
“況且以他的年紀,等他從中學走出,也差不多十七八歲了。”
“出去曆練兩三年,返回及冠後便能理政,並不耽誤什麼。”
“那娶妻生子呢?”郭琰有些擔心道:“及冠才娶妻生子,未免有些太晚了吧?”
“你我也不早。”朱高煦爽朗一笑,弄得郭琰俏臉通紅。
結婚早的好處在於,兩人已經是十七年的老夫老妻了,可郭琰連三十的生日都沒過,正是少婦豐貌時。
想到這裡,朱高煦咳嗽一聲,壓低聲音:“今晚我去後寢宮休息。”
郭琰臉色紅潤,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行禮道:“那臣妾先回去讓人收拾準備了。”
說罷,郭琰轉身走出了殿外,而朱高煦也心情愉悅的處理起了奏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