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純欲言又止:“殿下,以所裡的歲糧,恐怕養不起這麼多讀書人。”
張純的話沒有說,那三千套紙筆硯墨和書籍花費可不少,足足花了朱高煦一千六百餘貫。
若是放在以前,彆說養這兩千多個要學習文字的人,就是養一千兵卒都得看遼東都司的臉色過日子。
不過,如今朱高煦來了……
麵對張純的話,朱高煦笑著安撫:“錢糧的事情不用操心,四月初遼東都司會送六萬餘石粟、米入庫。”
“六萬?”聽到朱高煦的話,張純瞪大眼睛,那放在以前可是吉林船廠兩年的開支。
“不止,等後續南邊的隊伍來了,還會帶一萬多石糧食。”
亦失哈也笑著與張純說著,而張純這時才知道了朱高煦的實力。
他不是一般的郡王,也不能用一般的郡王待遇來衡量他。
張純還在驚訝,朱高煦卻坐在椅子對三人說道:
“日後城中的錢糧、兵器打造等都交由亦失哈來打理,你們二人就隻管練兵。”
“當下的當務之急是先將所裡的耕地給分給軍戶們,算我們帶來的那些家眷,差不多是一千四百七十戶。”
“所裡的田地按照這個來分,基本每戶能領耕地兩畝。”
“南邊的隊伍會帶來三百匹挽馬,這些馬雖然也是王府的,但平日裡就交給百姓們圈養,五戶養一匹來耕種,開荒。”
“開荒的耕地由王府統一分配,都均分給百姓們。”
“待四月初,城內以人頭來領糧,每人每月領六鬥糧,兵卒除外。”
“不過記得提醒百姓們,這糧食不是一輩子都發,隻是為了讓大家開荒時沒有後顧之憂才發放的。”
“待開荒的田地均分到人均十畝的時候,這人頭糧就停發了。”
朱高煦一直在花錢,腦中也一直在計算著。
刨除書本這些成本,單單說發糧食這一點,他從抵達吉林城到現在,已經許諾發出不少於五千石糧食。
不僅如此,其中有大約四千石還是每月固定開銷。
這還是南邊隊伍沒有抵達的情況,如果南邊傅讓的那一千多人抵達吉林城,那吉林城的開銷會達到每月六千石左右。
可以說,遼東都司發的糧食,也隻夠王府支配十個月,剩下還有一萬二的缺額,而這裡隻能拿朱高煦的歲俸中填補。
這還隻是糧食的支出,如果算錢的話,朱高煦會更加頭疼。
一千五百五十三名兵卒軍官每年要固定開支一萬三千餘貫,六百工匠要開支一萬二千貫。
這一前一後就是兩萬五千貫,但朱高煦隻有一萬貫的歲錢,即便加八千貫的鹽引,以及販賣紗羅絹布得到的兩千貫,他也就能湊夠兩萬貫。
糧食那邊倒是還能盈餘八千石,但錢這邊,即便算臨行前朱高熾給的兩千貫,他今年也還缺額三千貫。
遼東糧食價格倒是高,但他不可能賣糧食。
想到這裡,朱高煦自己都不由調侃自己,或許自己是所有藩王中,唯一缺錢的那一個。
即便是最窮的肅藩,也不會有自己窮,畢竟所有藩王裡,隻有他是自掏腰包給的兵卒,但這也可以說是他“自作自受”。
十八貫的軍餉,彆說放眼大明,就是放眼全球,也隻有他能給的那麼高。
因此在說完了花錢的方麵,朱高煦就得說賺錢的方麵了。
“均分的耕地,你認為秋收時能收到多少稅糧?”
朱高煦看向張純,張純聞言也沉默了片刻,而後才繼續道:“若是十賦二,差不多是每畝十八斤左右,算六百畝的坡地,頂多隻能收來三百五十石。”
張純一句話,旁邊的亦失哈就已經開始頭疼了。
自家殿下大手一揮,每年花出去十幾萬石,結果得到了隻有三百五十石。
聽到這個答案的朱高煦倒是沒有頭疼,反而對張純繼續問道:“若是販賣鐵鍋、糧食、茶葉給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海西女真,你覺得能換到多少東西?”
“……”聽到朱高煦要和海西女真做生意,張純緊皺著眉頭,畢竟他的父親就是被同為海西女真的西陽哈所殺。
看出他的彆扭,朱高煦沒有放任不管,而是安慰道:“隻有拉一派再打一派,我們才能掌握西陽哈逃遁的情報,繼而絞殺他。”
興許是朱高煦的安慰起到了作用,張純隻能皺眉吐露道:
“如今最值錢的是鐵鍋和糧食,其次是布匹和棉花,最後才是茶葉、瓷器、陶器等物。”
“據去歲夏季前往弗提斤城的一些軍戶所說,一石糧食可換一張貂皮,其餘不甚知曉。”
張純的話,讓朱高煦和亦失哈眼前放光,他們倒是沒想到在弗提斤城裡,貂皮居然那麼便宜。
就朱高煦手中剩餘的糧食來說,他完全可以換來八千張貂皮。
這些貂皮交給楊彬,最少能製成八百件成衣,能賣四萬貫,扣除成本的八千石糧食,再減去運費和工錢,哪怕分楊彬一半的錢,朱高煦也能賺到最少一萬五千貫。
不過貂皮這種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而且如果朱高煦真的敢收八千張貂皮,那估計東北之地的貂也沒幾年可活了,所以還得從各種方向入手才行。
明初不比明末,明末時期許多值錢的野貨在明初都不算值錢,能值錢的也就毛皮、珍珠、珊瑚、人參和鹿茸這些東西了。
朱高煦可以販賣一定數量的鐵鍋和糧食,但規模不能太大,不然被禦史捅去,他估計也會被廟堂的那群人想起。
當下的他,最希望的就是寂寂無名的在吉林沉寂下去,一直苟到老朱去世,到時候就是自己南下入關……
“怎麼感覺有點奇怪。”朱高煦心裡感覺一陣古怪,雖然他是漢人,但南下入關這詞總覺得有些違和。
拋棄這些心思,朱高煦忙起了正事,他看向亦失哈道:
“弗提斤城貨物的事情,還是得你親自跑一趟,最好能和當地的頭人談成固定的貿易。”
“殿下放心,明日我就啟程。”亦失哈沒有耽擱,並對朱高煦詢問道:“需要從弗提斤諸部要些兵馬嗎?”
“不必,現在我用不了那麼多兵,”朱高煦否決了亦失哈的提議,但同時也對林粟和張純道:
“我沒有太多時間,所有的事情最好在秋收前解決,秋收後我要找西陽哈那老酋替死去的北邊兄弟報仇!”
“是!”張純激動作揖,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報仇,原本他聽到朱高煦要在弗提斤城做生意時,還以為朱高煦隻是表麵聖賢,暗地裡行一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現在看來,做生意隻是為了湊錢練兵,而練兵則是為了殺西陽哈。
“張純,吉林的地圖有嗎?”
朱高煦說完了財政和待遇的事情,自然要開始著手備邊的事情了。
他招呼張純,張純也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地圖和一本文冊。
文冊記載的是吉林城的情況,地圖則是描繪了吉林城四周的局勢。
林五六與亦失哈接過地圖並將其鋪在桌,李純走到朱高煦麵前為他介紹吉林城四周局勢。
在李純的描述中,吉林船廠身處雞林灣內,水寨中有二百料福船三艘,百料十艘,衛所兵卒皆通水性、操船與操控火器。
在吉林城的東邊,約後世蛟河市的位置便有一個東海女真的石堡。
這個石堡被張純他們稱呼為善出堡,堡內女真人時常會來吉林城換些東西,也負責提供情報來換取東西。
此前西陽哈襲擊吉林便是他們提前一天告知的情報,因此吉林城才能以如此少的傷亡擊退西陽哈。
這個石堡居住的東海女真有三千多人,也算是東海女真諸部中的一個大部落了。
不過他們基本都使用獸牙箭矢,並且鐵甲極少,所以先前吉林城諸多千戶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對於這個地方的東海女真,朱高煦差不多記下了,它的首領叫做額真,懂得一些漢話,溝通起來比較方便。
朱高煦準備讓亦失哈出訪弗提斤城歸來後去拜放他們,最好能建立長期的貿易合作關係。
介紹完善出堡,張純又說了東北二百裡方向有一個那木喇堡,有兩千多海西女真,和善出堡性質差不多。
如果一路往北走陸路,還會經過五六個海西女真石堡,規模基本在一千到三千人不等,如此過了七個石堡,就能抵達後世的哈爾濱,即當下的西陽哈老巢肇州。
這距離看似很近,但實際也有四百多裡,因此西陽哈襲擊一次吉林城也不容易。
次他沒搶到東西,張純估計他會老實幾個月,直到快秋收才出兵。
一般來說,西陽哈都會走陸路,而明軍基本走水路,一路往鬆花江逆流而。
之所以不挑陸路走,主要還是擔心遭遇襲擊,畢竟吉林城的明軍數量少,每次出巡都是乘船巡視一下鬆花江流域,抵達肇州後就會返回。
隻有到遼東都司準備出征的時候,吉林船廠的兵卒才會隨大部隊走陸路,不過大多時候也隻是承擔押運糧草的活計。
走水路的話,一路北前往肇州是七百多裡,沿途有多個海西女真石堡可以補給船隊。
隻是聽完張純的話,朱高煦就放棄了日後走水路進攻西陽哈。
水路容易補給,卻也容易暴露目標,畢竟能在鬆花江操持二百料船隻的勢力隻有明軍,但凡西陽哈在沿途安排兩個斥候,他們還沒出發一百裡估計就被西陽哈知道了。
要解決西陽哈,隻有輕裝突襲,畢竟他手中的甲兵也有限,短兵相接明軍不一定會吃虧。
不過不管怎麼說,西陽哈的老巢也有萬人,如果吉林城的明軍沒有足夠強大的戰鬥意誌和絕對的組織力,那即便是朱高煦能步斬數十人,卻也敵不過後方的潰逃思想。
歸根結底,還是得練兵,而練兵必須先從掃盲開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