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瑜還在聆聽著,屏風那邊人的談話,忽然被雲娘整的這一出,直接到嘴的酒水就吐了出來,聽曲就聽曲,不就是個窯姐,再怎麼尊貴,如今階下囚,還有緣,你當是相親呢。
但是也不好反駁,畢竟都是女子小人一般。
“行了,扯那麼多乾什麼,坐下,唱的什麼曲子?”
隨口一問,
卻見所謂的徐娘子小心地把身邊一個稚嫩丫頭拉住,低著頭不語,這場麵,活脫脫的一個反派場景,讓雲娘臉色一變,笑著回頭,狠狠瞪了徐娘子一眼,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哎呀,我的爺,自然是您想聽的昆曲,還有京城民間的曲調,都可以,徐娘子從朔陽郡來的,咱們這的規矩還生疏,爺多擔待,”
回頭一手擰著徐娘子的胳膊,直接扯過一張椅子給按了坐下,另外的小娘子傻愣愣嚇得不敢動,不知所措,卻始終站在徐娘子身後,看得張瑾瑜頗為無語,又不是強搶美女。
“既然會唱曲子,還是從朔陽來的,邊關北地小調可會,會就來一手,你身邊的丫頭,來一伴舞就行。”
張瑾瑜也不知怎麼,什麼水磨腔也不太稀罕,倒是喜歡那些民間小調,尤為想起那個逃亡的女子,唱的北地小調,好似有些懷念的意味,心底也有些想關外了,
聽見眼前的爺這樣說,雲娘還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貴人喜好這一口,幾乎沒見過啊,倒是坐下的徐娘子,詫異的抬起頭,喜歡這個的調子,到是少見,
“奴家會,在家鄉的時候也學過一些,爺彆嫌棄就好。”
清脆婉轉的話音,讓張瑾瑜眼神一亮,樣貌尚可,雖比不得他屋裡人,但是比那些庸脂俗粉強多了,聲音也可以,就是教坊司這邊,摸不準內裡什麼行頭,
“嗯,來兩句。”
隻見徐娘子擺弄了琴弦,試了音色,然後就把琴抱好,就開始清唱起來,
“北境風雪起寒風刺骨誰無情.隻在今朝醉.”
似哀怨婉轉,以及無奈的質問一般,讓北地小調,充斥著彆離之情,
張瑾瑜眯著眼聽了一會,嗓子倒是好嗓子,可惜,唱不出那位女子的情感,多是生搬硬套,再看一邊伴舞的小女孩,長袖環繞,一邊起手,一邊轉圈,倒是可愛的緊,難得一見,
一曲小調完了,張瑾瑜不說,三位殿下竟然顯得意猶未儘,還真沒有聽過這些,
想要出聲問一問,可是外人在此,不見得說話,就閉口不言。
“好,唱得好,沒想到,北地的曲子,你竟然那麼熟悉,再換一個聽聽。”
“是,奴家再換一個。”
應該是有了些經驗,徐娘子也不再害怕,撥弄琴弦,繼續唱了一曲,
而雲娘見了,臉色大喜,問道,
“貴人,您今夜是打算留,還是樂和一陣再回去?”
試探的問話,讓張瑾瑜嘴角一翹,反問道;
“雲娘什麼意思?有何打算?”
卻見雲娘瞧不見眼前人的想法,隻能扭著腰,嬌喘道;
“哎呀,我的爺,看您說的,奴家哪有什麼想法,不過是問問爺,徐娘子合不合您胃口,留不留,這可是奴家手下領著的一批人,頂好的牌麵,也不怕爺笑話,徐娘子也是官宦人家夫人,枕邊的丫頭也是嬌貴的小姐,要不是夫家犯了事,如何能來這裡,”
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府的夫人,如今成了唱曲的官妓,哪裡說理去,
張瑾瑜有些不喜,尋樂子就是尋樂子,有些人就喜歡這些絮頭,沒用的事亂說,真要是官宦人家,這還真的有些慘,不過朔陽郡,那不是鎮國公牛家的地盤嗎,還能有這樣的事情,稀奇啊。
“你剛剛說是宦官,朔陽郡隸屬邊關,她一個小娘子,能是誰家的夫人,說來聽聽。”
有些好奇,更有些探究之意,
雲娘見貴人問起,立刻就顯得眉飛色舞,添油加醋的介紹一番,
“我的爺,看您說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奴家可不敢胡說,徐娘子可是朔陽郡知府錢寶山錢大人的正室夫人,這是他的獨女錢嬌,隻因落難至此,改了姓徐,您說,這算不算是官家夫人。”
雲娘介紹的開心,可沒見到一旁的徐娘子,早已經落得眼淚婆娑,聲音都有些打顫,
“這倒是奇怪了,堂堂關內一個知府,就算是有罪,也該朝廷三司過堂,上交卷宗,如何就把妻女發賣了,那個什麼,錢大人犯了什麼罪?”
“哎呀,我的爺,您管他什麼罪,既然來了,定然是判了罪責,奴家聽說是朔陽鎮守府裡,一個王姓將軍,參了當地的知府,說他貪汙糧餉,造成大營虧空,鬨出了兵亂,這才被刑部押解回來,至於到底什麼罪,奴家哪裡知道?”
雲娘撇撇嘴,擺了擺手,道聽途說,誰知道內裡如何。
隻是剛說完,
曲調聲忽然沒了,徐娘子神色激動,喊道;
“你胡說,郎君在位,兢兢業業操持政務,不曾有懈怠的時候,並且軍餉補給,所需之物儘在大營倉庫,他如何敢貪墨,不過是欲加之罪,”
話音激動,更是一種無奈的訴說,隻是話剛一開口,雲娘煞氣一閃,狠狠瞪了她一眼,趕緊解釋,
“我的爺,可彆聽她胡說,要是真的沒貪墨,何曾被刑部定了罪,讓她賣為官妓,學著伺候男人的活,就算最後沒有罪,在教坊司,哼,早就被男人玩了個不知多少遍,就算洗冤昭雪,夫家可能再把你一個官妓,接回去當夫人不成,彆做夢了。”
也就是這些話,讓徐娘子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張瑾瑜瞧著也不是個事,拍了一下桌子,嗬斥道;
“話說那麼多乾什麼,接不接回去,也不是你的事,朔陽郡可是邊軍之首,那個牛,那個什麼副將,應該不會閒的無事,擅自彈劾一位知府,你既然有委屈,定有緣由,可以說說?”
張瑾瑜其實也明白大概,應該是牛繼宗找了個替罪羊,或者此人擋著鎮守府邸的門路了,要知道,邊軍雖然倚仗朝廷,可是部分兵權和財權,和地方節度使一般,隻是邊軍窮苦,隻能依靠朝廷輸血養著,再加上邊軍將領喝兵血攢一些私房錢,已做他用,擋路的人,自然是要清除的,想來這位錢大人,沒個眼色,落難至此,
徐娘子一擦眼淚,哀求道;
“有,貴人暫且聽奴家細說,年初的時候,從京城來的補給船隊,到朔陽郡停靠,準備卸下,船上帶了糧草兵甲和餉銀,夫家怕耽擱事情,帶著衙門的人過來清點,誰知,鎮守府的王將軍不從,要單獨拉回去,就起了爭執,最後,二人共同把物資鎖在衙門倉庫裡,共同看守,”
說到這,徐娘子滿含淚水,就哭出了聲,
“嗚嗚,當夜就下起了雨,也不知怎麼,後半夜雷雨交加,直到清晨時候,王將軍帶人過來領取物資,誰知開了倉庫,所放的物資一夜間全沒了,所以,王將軍就說是知府貪墨了,參了折子。”
話說的淒涼無比嗎,好似有著極大地冤屈,
張瑾瑜笑了一聲,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想來都是早有預謀,那個錢大人,也不一定是無罪的,至少瀆職少不了的。
“你也不必叫冤,既然朝廷給的邊軍補給,為何不讓他們當場拉走,再說,夜裡的事誰做的,你也說不清楚,就憑他敢阻攔這一條,就是有私心,另外,徐娘子,玩忽職守的罪名也少不了,更彆說,那個錢大人,並非一無所知啊。”
“不,不會的。我家夫君可是個清官,他不會的。”
徐娘子也不知是無助,還是眼前的人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不放,連連搖頭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