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來,沉浮了十餘年的首輔大人,還是那麼“老當益壯”,不簡單啊。
再看向立在那的心腹管家,隻見來人略顯得有些遲疑,回道;
“王爺,來的人是榮國府賈家的人,說是讓王爺出手相助,另外,京城暗探也回來報信了,”
“哦,榮國府讓本王出手相助?”
顯然,北靜王水溶語氣驚訝不已,再看看冷老那邊,也是一樣,話說賈家隻顧著吃喝玩樂,怎會有這些心思,
“賈家那邊,出了大問題!”
“是的,王爺,說來也巧,今日裡,寧國府賈敬去了大內午門前,敲了登聞鼓,誰知,沒多久,禦史出來後,賈敬一反常態,直接打破了登聞鼓,一頭撞死在石台上,榮國府接到信,披麻戴孝的隊伍,就快到了皇宮,圍觀百姓不知凡幾。”
管家小心的把手下傳來的消息說的分明,讓北靜王不由得笑出了聲,
“哈哈,真有意思,一向老實的賈家,竟然也被逼出了這種不要臉的舉動,真要到了宮裡麵,惹得天家沒了臉麵,還真不知鬨出什麼樣,看來,賈家還需要頂在前麵。”
水溶本以為那些老國公府府上,最無用就是賈家了,年青一代,出彩者未有一人,隻有賈政一人撐著門麵,這可算是衰落的起事,現如今看來,賈家還是有血性之人,明白事理的也不少,果然,能做到國公府的底蘊,不簡單啊,
既如此,
“冷老,您覺得呢?”
冷士文坐在一旁,聽著王爺對話,若有所思,
“王爺,此事來得突然,您並不好直接出手,反而要看宮裡的態度,至少太上皇不出麵的情況下,皇上那邊,也要顧其臉麵,所以,以靜製動,萬一出了意外,還需要王爺,合著老國公們一起行事。”
冷士文略作思索就開了口,但是心中也是奇怪,這個端口,皇上怎會行此險招,此時掀起結案,是試探長樂宮,還是背後另有推手,文官還是藩王,要知道各地藩王的車隊,可都臨近京城了,說是上貢,未必不是打探虛實。
“王爺,您還是先等等,這幾日,宮裡的做法總覺得出乎意料,老夫第一個想的,是文官設下的局,但是想想也不對,反而懷疑是不是那些藩王的手伸出來,亦或者是另一個人,例如忠順親王。”
北靜王水溶眯了眯眼,心中極為驚訝,關內藩王,他們,現如今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自從自己的北王府,和東王府先後失了兵權,關內藩王的力量,逐漸顯重,話語權雖然還不凸顯,可是地位卻不能忽略,
尤其是在中原以南的鄭王,和漢王,兵精糧足,財錦纏身,徒惹人眼熱,雖說隻有一郡之地,可比節度使那些人,強多了。
最後一個忠順親王,此人極為能忍,見小利而忘義,誌大才疏,但有時又極為精明,前後矛盾於一身,但是寧國府的事,能出自他手,卻也有可能。
“關內藩王,上供的車隊就要進京城了,各王府的世子,隨車隊而行,想來京城過幾天就不太平,寧國府的事,到了這個境地,賈敬已死,賈家有功於朝廷,賈珍父子是死不了的,爵位更不會動分毫,要不然,勳貴一塊人人自危,朝廷就永無寧日了。”
也不是北靜王水溶過於危言聳聽,對於勳貴而言,爵位可是一個家族最底線的希望,就算有不孝子孫,但是隻要有一個出息的,憑借著爵位,還可重振家族,所以,爵位可比命重要,皇上不會不明白,就算忠順親王在挑唆,陛下定然有分寸。
“王爺所言極是,京城現在,看似風平浪靜,不過是暴風雨前的那一刻,少許的寧靜罷了,對朝廷來說,一個京南之事,一個藩王世子進京,都會牽扯皇上極大的精力,所以王爺,咱們隻要穩步就班的安排人就成,以靜製動,另外,江南那邊,有了意外之喜。”
冷士文嘴角上揚,本是派密探去調查東王府的事,誰知,到了江南之後,先後接觸不少事,尤為重要的是,江南官場可有不少趣事啊。
水溶又露出笑容,瞧著還在身前伺候著的管家,吩咐道,
“你回去,給榮國府回個話,此事本王必定不會坐視不管,要賈存周放心,另外派人盯著迎喪的隊伍,瞧瞧如何行事的,想來宮裡已經想好了安撫之策,再說了,鬨一鬨不是挺好的。”
“是,王爺,屬下遵命!”
管家躬身答應,緩緩退了出去,
隨著門關上,
水溶揚起胳膊拍了拍手,片刻後,西邊的水簾青紗內,傳出來絲絲竹墨之音,唱曲的,又開始唱了起來,絲毫不受剛剛來人的影響。
冷老也歪著身子,靠在桌上,閉著眼靜靜聆聽,昆曲的曲聲,悠揚婉轉,回味無窮,加之江南傳出水磨腔,消去了江南煙雨的煙塵氣,所以曲徑通幽,實在是上品,
到現在,除了北地的北腔之外,在京城最受歡迎的就是江南昆曲,京城最有名的桃園,隻要是能排出的戲曲,座無虛席。
而且冷老此人,沒有彆的愛好,隻有此一例,可惜在王府處事機密,聽曲也就難了。
今日,能和王爺一起聽曲,就是主君施恩,殊為難得。
停了一會,
好像是聽飽了一般,冷老睜開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輕聲說道,
“王爺說的沒錯,有時候,鬨一鬨也好,都能看清彼此的態度,也讓宮裡麵的人,警醒一番,不能做事做的太絕了,另外,江南那邊,王爺也知曉,巡閱使景大人遇到困難,宮裡麵的楊公公,現在已經到了江南,說不得,京城的戲還沒開始唱起來,江南那邊,或許已經開始了。”
言下之意,京城就算是鬨,那也需要等之前說的兩件事,有了眉目才行,但是江南那邊,楊公公入了江南之後,必定會掌控蘇州織造局,替內務府產生絲,這樣一來,景大人有了強援,改田為桑就能繼續下去,就算有江南布政使莊大人的阻攔,那也無濟於事,或許,還真能阻攔一下。
北靜王水溶,眼睛一亮,瞬間想到了東王府,江南可是東王府的舊地,門生故吏何其多,改田為桑的事,最大的觸動的是東王府的利益,畢竟東王府移居京城的時候,
老王爺下令,把東王府大片的田畝,分給了手下兵丁,所以,時至今日,在江南,明麵上幾乎沒有東王府的勢力盤踞,實際上,有些地方,朝廷的話,未必有東王府的話管用。
“冷老,你是說江南那邊,東王府的人,會阻攔,至於怎麼阻攔,能不能成不算事,但是萬一其中鬨出了事,可就有說頭了。”
“王爺慧眼如炬,確實如此,另外,王爺不要忘了,景存量可是忠順親王的人,但是王爺定然知道,在之前,此人乃是首輔大人的門客,如今李首輔重出朝堂,這樣一來,景大人的身份,可就不明朗了。”
冷士文仔細的把景大人的背景說了一遍,重點提到首輔李大人那邊,以往是李黨的人,要麼任職地方,要麼辭官回鄉,要麼調任部堂,朝廷隻剩下那幾人撐著門麵,其餘的,全部退讓給南北鄉黨,
所以說,首輔李重厚重出朝堂,兩強爭鋒的局麵,變為三足鼎立,後續還有什麼變化就不得而知了,李黨以往的舊部還能不能回來,也是個未知數,
不過,
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扶持李家,李重厚還有個大公子李潮生,陛下之意,就是讓李潮生入內閣,何時真正的入內閣,想來就是在今年,畢竟皇上也等不及了,需要一個人做刀,想來這個原因,就是李黨能複出的根本所在,
首輔李重厚,不愧是兩朝元老,老謀深算,這個歲數,還把後路鋪好,
想之首輔大人以往的所作所為,想要落井下石,伺機報複的,大有人在,那時候,能不能保住李家上下老小,還真不知道,看來這一步,首輔大人是處心積慮了。
“嗯,都是好消息,不管他是誰的人,改田為桑這一點,誰都繞不過去,朝廷有人盯著,就算是東王府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這樣一來,埋下禍因,總歸會發芽的,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亂,派兵去鎮壓,強製改田,不會吧。”
百姓若不願意,就算強製改了,產出可就不能保證,到時候稅收不上來,還是辦事官員受牽連,要是不強製執行,定然會許以重利,也不知府城庫銀夠不夠,不夠的話,嗬嗬,那就有意思了。
“王爺放心,既然景大人去了江南,必然是胸有成竹,等著消息就好,萬一成了,咱們再派人去聯係,慢一點穩妥些。”
“哈哈,好,就這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