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通判馬廣誠,其實早就從府上,到了知府衙門,進了衙門,未曾見到二位老爺,拉過書吏就問道,
“你可知兩位大人去了哪裡?”
“回大人,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帶著人馬去了碼頭,迎接大公公了,說走得急,萬一大人來了,直接去沈萬和所在的酒樓就可,大人還說,機會來了,放手一搏,未嘗不可。”
書吏有些驚懼,但還是把知府的話傳給通判大人,如今江南政壇詭異,就連他們這些小吏,都隱約感覺有些不安,
馬廣誠臉色陰沉,知府大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可是想起莊大人的態度,想要阻止朝廷改田為桑政策,顯然是不行的,
可是景大人孤身一人到了江南,雖有權重,但是能用的人不多,自己以為知府衙門投靠過去就好,誰知,府軍那些人,竟然沒有一人過去登門,所以他們幾人就暫且按兵不動,沒兵,怎麼改田,那些賤民可不會聽得。
“知府大人去了多久?”
“回大人,約有兩個時辰了,碼頭也沒見到知府大人車隊,估摸著人已經到了,卑職還聽說,景大人帶的人,正在西城閣樓上大擺宴席,但是沒見到賈大人的車架,所以小的認為,知府大人走了彆的城門。”
書吏算了下時間,知府大人走了好久,派人問詢的時候,竟然遇到了從酒樓出來的車隊,竟然就在西城門閣樓上,去的人也沒看明白,從碼頭一回來,就說沒有見到大人,估摸著大人另有計劃。
“什麼,你可確定?”
“馬大人,小的不敢欺瞞。”
馬廣誠頓時心裡一驚,沒成想莊大人和景大人鬥法,竟然被賈大人尋了空子,真的把人接到了,既然接到了,又沒走西城門,必定是繞西門而過,要不然就會被景大人攔下,想到之前賈大人留的話,馬廣誠如何還能坐得住,立刻起身,喊道;
“快,備馬,直接去南城酒樓,快點。”
“:是,大人。”
衙門一陣雞飛狗跳,卻見幾人穿著蓑衣,騎著馬,飛奔出了衙門,往南城而去。
酒樓內,
氣氛一時間有些陰沉。
大公公的問話,讓賈雨村有些招架不住,就在知府大人有些為難的時候,還在想著怎麼把話圓過去,就
聽見樓下傳出一陣吵鬨聲,卻見一身官袍早已經濕透的馬通判,孤身一人,急匆匆上了閣樓,被皇城司近衛攔在樓梯口,
“來者何人?”
“下官金陵通判馬廣誠,求見大公公。”
顧不得把臉上的雨水擦乾淨,幾乎是渾身濕透,身上的蓑衣,也僅僅是遮擋住一點衣物,幾乎不堪大用,頭上的鬥笠,也不知是因為騎馬騎得快,被風吹掉了,還是故意為之,早就不見了蹤影,狼狽的樣子,人人可見。
這鬨的動靜,楊公公等人儘收眼底,隻有賈雨村和馬文玄,暗中鬆了口氣。
“話怎麼說來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煮茶的水剛好,馬大人就來了,過來吧。”
楊公公瞅著樓梯口的那一抹身影,人不算壯碩,有些偏瘦,一身蓑衣早已經浸透,臉色發白,發髻的雨水也不是裝的,看樣子,來的甚急。
“是,大公公。”
李千戶抱拳應了聲,一抬手,樓梯口守衛的近衛,就把馬廣誠放了進來,
剛一入內,
也顧不得擦臉上水澤,疾步走到楊公公近前,竟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下官金陵通判馬廣誠,見到大公公,給大公公問安,也給大公公請罪。”
這一跪,卻讓賈雨村和胡文玄變了臉色,有些難看,原本的計劃,算是完了。
隻有沈萬和始終麵帶微笑,可是心底卻掀起驚濤駭浪,堂堂一郡通判,竟然會卑微至此,對楊公公的威嚴更是要小心萬分,這江南的富貴,終歸是能入了沈家,以往的虧空,也能補一補,又想起織造局那邊巨大的虧空,始終在心底掛念。
“哦,馬通判何罪之有,能來就是好的,來人,讓馬大人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楊公公笑了笑,看來這個馬廣誠,可是能用之人,
沈萬和見到大公公發話,招手,讓伺候的小廝,帶馬大人去了偏屋更衣,隨後,又有了一隊丫鬟走了過來,擺上了一碟碟糕點,有的竟然還冒著熱氣,香味撲鼻而來。
“楊公公,這些糕點,乃是江南一絕,都是下官吩咐現做的,所以端上的晚一些,江南都在流傳,洛雲侯用膳不喜冷食,這規矩,也不知從何時起,江南的地,就算是小商小販賣的東西,隔夜的也賣不出去,”
沈萬和還真不是說一些奉承的話,自從江南被洛雲侯殺了一遍,江南官場,聞洛雲侯色變,而且洛雲侯的一些喜好,竟然被不少文官還有書院子弟所傳,漸漸的,百姓當中也有人仿效,竟然成了規矩,就算是酒樓客棧,也不例外。
賈雨村還有胡文玄,皆是默不作聲,想到那時候見到洛雲侯,如此年輕,可是氣勢,平生僅見,整個江南誰敢忤逆,就算有,墳頭草也長得半人高了。
楊公公顯然是來興致,
“哈哈,還彆說江南這地,就算是這樣的規矩,侯爺嗜好與眾不同,雜家和侯爺待在一起的時候,最為開心,可惜,孤身一人到了江南,見不到侯爺身影,如之奈何,哎。”
歎了口氣,想到和侯爺約好了燕春樓樂嗬的事,竟然是自己爽約了,心中的愧疚油然而起,傳出去,倒是雜家的不是了,
不過楊公公的有感而發,讓在座的人身子一頓,眼前的大公公,竟然和洛雲侯關係這樣好,真是不可置信,洛雲侯的勢力,也太過厲害了,沈萬和忽然笑道;
“公公不必介懷,都是下官隨口一說,話說江南的好東西也不少,下官那時候也沒送什麼孝敬給公公和侯爺,這一次,定然給公公和侯爺補齊,到時候,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沈萬和順杆子往上爬,送禮竟然還要送京城洛雲侯一份,也讓賈雨村和胡文玄二人頻頻側目,這一手厲害啊。
“當然,還有知府衙門的三位大人,沈某定不會忘記。”
餘光瞧著桌上,知府衙門兩位大人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立刻又多說了一句,怎可忘記他們這些“父母官。”
“好好,沈大人有心了,如此,雜家就替侯爺應下了。”
之前幾次奉送,楊公公都不要,這一次牽扯到洛雲侯,楊馳竟然應了下來,也不知是洛雲侯麵子大,還是沈萬和三送三讓,虛禮而已,就在眾人敘話的時候,
通判馬廣誠,從偏屋更衣而出,
一身寬大袍服,頭發也已經擦拭乾淨,見著這邊歡聲笑語,疾步走過來,對著大公公又是一拜;
“大公公,是下官失禮了,還請大公公原諒。”
“馬大人客氣了,入座,既然能來,雜家知道馬大人的心意,隻是為何來的晚了?”
楊馳一伸手,讓馬通判入了座,隨口一問,頓時讓賈雨村二人身子一怔,憂心的瞧著馬廣誠,萬不可穿幫了,
馬廣誠躬著身子,入了座,餘光也瞄見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的臉色,知道有異,定下心神,回道;
“稟告楊公公,下官在衙門值守,聽到西城門閣樓有異,所以才來的晚一些。”
“哦?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