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漫步於走廊開始。
一切都是那麼的從容,平穩,自然。
帶著一點漫無目的。
就好像是真的隻是閒著無聊,走入這間畫廊一般。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如同隨意的揮動。
在他的手下,節奏在五拍子以及六拍子的輪換,小號與其他樂器之間的交替進行。
所有的一切都在營造一個漫無目的的形象。
這不是什麼行進樂,這也不是什麼舞曲。
沒有任何人會在閒逛的時候用那麼精準的步伐走路。
走走停停,變化步伐,隨心所欲。
這個才是走路的真諦。
這份恰到好處的閒心漫步,剛好符合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境。
不需要去過多的思考,也不需要過多的想象。
跟著陳秋的步伐,跟著海城和聲交響樂團眾人的步伐。
一起來欣賞這份充斥著奇幻,詭異,絢麗的美術之旅。
在這漫步之下,陳秋的手中指揮棒略微轉動。
單一的線條的旋律開始變化。
明明隻有一個人的散步,在此時此刻卻仿佛發生了不知名的變化。
就如同冥冥之中的儀式感。
每一次步伐踏下,都如同走在雲霧之中,似乎與不可描述之人的對話。
音樂也在此刻,似乎升騰起一抹霧氣,將舞台上的眾人籠罩。
明明舞台上什麼都沒有,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何,音樂開始變得模糊,變得沒有那麼清晰。
似乎與萬界在溝通。
神秘的感覺在陳秋的手中緩緩升騰,讓在場眾人甚至有些疑惑,他們現在還究竟在不在陳秋所構建的畫廊之中。
如此強烈的畫麵感,讓舞台下眾人的眼睛不由得為之一亮。
王海率先捏起拳頭,輕輕一揮,激動地開口道。
“這個畫麵的構建,真的厲害啊!這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好像這個才是第一樂章引子吧?沒想到這個漫步居然能表現的這麼漂亮,感覺這一首作品穩了啊!”
在他邊上的一位老師略微有些不解,看向王海,皺著眉頭道。
“不是,怎麼就穩了?我不太理解,這個應該才僅僅隻是開始吧?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才隻是一個主題的出現,主題出現的時候你就說穩了,是不是太過於相信陳秋了?”
“你不懂!”
王海搖頭。
他看著陳秋,身體不由得後仰,倚靠在身後的座椅靠背上,摸索著自己的下巴,嘖嘖兩聲道。
“你沒有演奏過這一首作品你不懂,這一首作品最為關鍵的點就在於這個漫步樂章的處理,這個漫步樂章處理的越好,這一首作品所能夠表現出來的作品層次也會越高,這一點非常的重要且關鍵!
用你可能能聽懂的方式舉例子,就是這個第一樂章是整首作品的靈魂,骨架,就好像你繪畫去畫人一樣,正常來說?的第一樂章開頭可能就隻是一個簡單的球體方塊,用來勾勒人的大致比例的。
但是陳秋他這個,是直接畫出了人物的骨架和肌肉,就等著畫皮以及填充脂肪了,和其他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的你懂不懂?這個骨架和肌肉的出現,就說明陳秋其他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完成了!”
“畫人物……需要畫骨架和肌肉嗎?”
那位老師一臉茫然,根本沒有聽懂王海的比喻。
但是他大概聽懂了王海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這個圖畫展覽會的第一樂章,漫步,和其他的作品不一樣。
這個第一樂章是整個作品的核心,是在後麵不斷出現的,而並非僅僅隻是第一樂章。
在理解了王海的意思後,那人這才看向陳秋,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
“不過如果你這麼說的話,我就大概能感覺到一點點意思了。”
“你彆光感覺到有意思啊!”
還沒有等那人話說完,王海便直接打斷了他,目光熱烈地開口道。
“我和你講,你這個地方要細細地去聽,聽陳秋的變化處理,我有一種感覺,感覺這一首作品最後的部分,有可能會產生一個特彆大的echo!”
那人一愣:“echo?回聲?”
王海用力點頭:“是的,回聲,一個能夠和開頭呼應上的回聲,這也是這一首作品最迷人最有趣的地方所在。”
說到這邊,王海便閉上了嘴,沒有繼續劇透下去。
而坐在他邊上的那位評委團的人,胃口則是被完全吊了起來。
他很好奇能夠被王海這麼誇讚的作品,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雖然他也是評委團之中的一員,但是他和主評委沒有任何關係。
主評委那邊需要對演出的作品熟悉,最起碼要了解作品。
他們評委團就不太需要了,了解的就填一下了解的部分,不了解的就單純討論一下技術啥的。
他們的分數權重就會降低。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身為評委卻對這一首《圖畫展覽會》不那麼熟悉的原因了。
和他這樣不太懂得人並不是少數。
和王海那樣興奮的人也同樣不是少數。
懂行的人在聽到海音和聲交響樂團演奏出這個漫步的時候,就聽出來了陳秋的伏筆所在。
這一首作品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看漫步這個樂章演奏的好不好。
如果漫步這個樂章演奏的好,那麼就有一個高上限。
如果漫步這個地方演奏不好,那麼連低下限都沒有。
現在陳秋的這個漫步樂章,並不僅僅隻是演奏的好,甚至還有給了人無儘的遐想。
他們開始好奇,這一首作品將會呈現出一個什麼樣的姿態出來了。
餘塗聽到陳秋的演出後,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向身邊的鄭浩,對著他略微點頭,輕聲道。
“開始有意思起來了。”
“不是一直都很有意思嗎?你進來不就是為了聽海音?”鄭浩直接回懟。
“說的也是……”
餘塗將他視線收回,放在陳秋的身上,臉上帶著笑意。
開始吧,開始你的演出。
既然你漫步樂章能演奏的這麼好,這麼漂亮。
那麼你的第一張畫,侏儒之舞,究竟能詮釋的多麼漂亮呢?
他就這麼摸索著自己的下巴,一點一點地揪著自己胡子,嘴角抽搐著上揚,咧嘴笑了起來。
“漫步的表現力達到了,現在就看圖畫了,彆給我丟臉啊,千萬彆把這麼漂亮的一個骨架,一個肌肉,給弄上一層醜陋的外表,如果那樣的話,整個音樂就毀了。”
在他的視線之下,陳秋手中的指揮棒輕微顫抖,控製著樂團之間的對話。
他在控製著樂團內的眾人,引導著眾人的音樂聲音相互配合,然後釋放出那股和聲的力量來。
和聲的力量在漫步的腳步細節中回蕩,引領著眾人的步伐。
直到……
陳秋的手一揮,一抓,一放。
如同將麵前的所有音樂全部抓在掌心一般,捏住,向著樂團眾人釋放出去。
音樂瞬間被激發。
還沒有等眾人反應過來,音樂的速度便立刻上了一個台階。
當當當當,梆!
一連串飛螢般音符向著眾人臉上撲來,打破了之前眾人漫步在畫廊之中寧靜的步伐。
音樂情緒的轉換格外的自然。
但是卻極為割裂。
就如同走在路上,突然一幅畫吸引住你的步伐,占據著你的視線,讓你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音樂之中的寧靜在此刻被徹底擊碎。
一抹怪異,奇幻,詭譎的氣息從音樂之中湧出,將你徹底籠罩。
你根本沒有辦法找到任何的方法去將你的視線脫離。
因為這樣的一幅畫,他將你的全部心神統治。
這便是,圖畫展覽會的第一幅畫作,侏儒。
準確講,應該為《可怕的侏儒》!
恐怖的聲音在樂團之中回蕩。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揮過,帶來樂團眾人的回響。